前者因为陆沉的身份很容易被人针对,后者则是军中武将不宜插手皇权承继。
李端微微点头,温言道:“只要将来朕定下储君的时候,你能支持朕的决定便可。”
“花魁?”
李端转头望着这位年轻臣子,神情很温和,言语却有刀剑之意:“昨夜相王请你赴宴,想必席间对你说过,他有意储君之位,盼望能够得到你的支持。”
吕师周连忙垂首道:“不敢。”
在如此复杂的局势下,他愣是依靠强大的耐心一点点捋清局面,尽力为边军将士营造一个稳固且坚实的后方。
陆沉平静地回道:“陛下或许可以让秦提举问问他,边军这两年杀了那么多景军,如何才能变成第二个伪燕?”
陆沉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陆沉心中微动,天子这句话大有深意。
陆沉想起前几日初次入宫时的谈话,此刻迎着天子殷切的目光,心中升起一抹明悟,试探道:“陛下心里的忧患,是指京军?”
陆沉心中一凛。
陆沉缓缓道:“郎三元只是一个引子,幕后主使想用这种手段给陛下和朝廷施加压力,最终还是要落在停止北伐之上。依臣拙见,只有那些世族门阀的贵人才会这样做。”
“那陛下怎会知道——”
不等陆沉给出回应,李端又道:“不过朕昨夜想了很久,你身为边军大将,对京中局势不太清楚,肯定不愿冒然牵扯进这种风浪。再者,朕对你寄予厚望,不希望你将精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朕也不想你心生怨望。”
李端笑了笑,摇头道:“朕怎么可能在皇子身边安插这种眼线?”
陆沉摇头道:“臣认为不会是左相。那位老相爷虽然是江南世族的领头人,但过往的事迹证明他顾全大局,不会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如果臣没有猜错,这个幕后主使在江南世族之中具备一定的影响力,却无法撼动老相爷的权威,所以只能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件事急不来,朕认为可以暂时压下。对方既然已经用郎三元投石问路,后续肯定还会有动作,他做得越多便会暴露越多信息,届时朕再解决这个问题。”
陆沉垂首道:“臣遵旨。”
平心而论,天子这番话称得上推心置腹,已经将陆沉视作股肱之臣。
然而李端至今都没有明确表露过这方面的想法,纵然有朝臣上表请立太子,每次都会被他留中不发。
“怎会知道相王会对你说那些话?”
无数历史都能证明,皇帝和父亲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
李端脑海中浮现几个名字,譬如吏部尚书宁元福和兵部尚书丁会,还有枢密使郭从义和上将军王晏等人。
望着天子凝重的面色,陆沉不禁心有感触。
李端点点头,正色道:“不错,正是京军。”
李端打断他的话头,抬手按着白玉栏杆,悠悠道:“因为他是朕的儿子,朕当然了解他的心思。”
“朕本来想听听你的看法,所以才让伱去参加墨苑文会,近距离看看相王的底色。”
“朕知道。”
李端郑重地说道:“朕相信你的能力和忠心,因此朕希望你能挑起这份重担,至少替朕握住一半京军!”
“陛下厚爱,臣铭感五内。”
李端沉吟片刻,缓缓道:“那个名叫郎三元的落魄文人,织经司已经查明他的底细,和北边细作无关,也非直接受到某人指使。秦正亲自审了半夜,只能确定此人的想法受到旁人潜移默化的影响。说来可笑,郎三元打心眼里认为边军的强大会威胁到朝廷的安危,甚至有可能出现第二個伪燕。”
李端抬眼望着初夏清早的蔚蓝天空,缓缓道:“昨日皇后将老三拘在后宫,一直到傍晚时才放他出宫。朕猜测是皇后阻止了老三,毕竟老三身边的亲信大多是后族亲眷。”
由是观之,天子对大皇子的性格肯定不太满意,否则不会强行拖着储君之位悬而未决。
陆沉道:“请陛下示下。”
天子眼角的皱纹似乎又增添不少。
他说完这句话后,观云台上陷入长久的沉寂。
夏风徐徐,吹过陆沉刚毅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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