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轻声道：“不要动手。”

且说李三郎离去之后，书房内变得格外安静。

那个垂首低眉的年轻人混在人群中，他侧前方十余步外便是二皇子和陆沉的背影，他有把握在对方无法反应的瞬间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三旬男子名叫李锦山，乃是李适之的心腹之一。

李适之沉吟不语。

下一刻，贺宽夫脸色猛地一变，因为有一只手握住他的左手腕。

二皇子抬手拍拍他的肩头，豪气干云说道：“本王酒量也一般，但是跟你喝，醉倒为止。”

二皇子压下心中的遐思，对周遭的文人士子说道：“诸位，山阳侯信守承诺，既然他说明日会来，那就一定会来。本王知道你们对边疆兵事很感兴趣，却也不必急于一时，且放本王和山阳侯出去，明日再问如何？”

李云义毕恭毕敬地退出书房，转身之后脸色便如苦瓜一般。

李适之又道：“郎三元只是一道开胃菜，我本就没有指望他能让陆沉方寸大乱，只是用那段话给很多人一个明确的信号。至于陆沉……他此番冒然闯进皇子们明争暗斗的漩涡之中，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望着对方的嘴型，贺宽夫心念电转，随即便见二皇子和陆沉已经走到大堂门外，他深吸一口气，轻微地点点头。

“出去。”

李锦山便问道：“老爷，我们要不要……”

两人和其他文人一般，貌若恭敬地礼送那两位贵人，除了方才片刻之间简短的交流，他们脸上并无任何异常。

李适之微微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奇怪的笑意：“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父亲他是否有了察觉。”

二皇子望着周遭喧杂的人群，与王府亲卫头领目光交错，后者微微颔首。

罗松海高声道：“敢问殿下，陆侯爷明天是否还会来参加墨评？”

“殿下这般说了，臣岂能不来？只要不是陛下相召，臣愿意继续观瞻诸位大才的佳作。”

陆沉望着二皇子脸上温和且真挚的笑容，淡然问道：“殿下打算何时开宴？”

在邀请陆沉参加文会的时候，二皇子便已有这种心理准备，并且做好应对和反制的安排。先前他和陆沉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的预判会成真，没想到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锦山眼中浮现一抹锐利的光芒：“老爷是说，有人要对山阳侯出手？”

“过犹不及。”

贺宽夫目不斜视，压低声音道：“何事？”

紧接着一个很轻微的声音传进他耳中：“是我。”

李适之淡淡道：“父亲不需要查证你们的具体所为，他老人家只用看郎三元的意图便能发现蛛丝马迹。”

他之所以失望，是因为今天郎三元的出现说明很多人都在关注墨苑文会，而且有人想趁势作乱。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对陆沉说道：“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莫要成为大齐历史上第一个封爵便横死的国侯。”

他又不是刺猬，只要二皇子不是李家三郎那种蠢人，他也能做到不卑不亢圆融自如。

李云义听得心尖儿一颤，连忙躬身道：“是，父亲。”

二皇子洒脱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便很好，山阳侯意下如何？”

李锦山神色微变，继而道：“老爷，我等一直谨慎为之，尽力避开其他人的眼线，应当不至于……”

主人此举不是在扮演父慈子孝，而是在试探那位门生故旧满天下的老相爷。

人影憧憧，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掩护，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

墨苑，雅叙堂。

与此同时，人群之中有几位目光锐利的年轻人，状若无意地观察着旁边的人，他们便是秦正特意安排的织经司高手，为了防止有人在这种热闹又混乱的场合闹事。

贺宽夫眉头微皱，还没等他发出质问，那人便冲他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他还是一如往常的风趣幽默，众人不禁笑了起来，齐齐拱手道：“谨遵殿下之命！”

只要让他以有心算无心，十步之内出手便有很大的胜算。

李锦山面露茫然。

李云义眼中飘起一抹不解之色。

“殿下，请。”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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