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次丧事的账本,老爷子叫我送到你们这里来,往后回礼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他老人家不再管这些事。”
门外走廊上响起傅寄忱的唤声,沈嘉念如梦初醒,慌忙抹去眼角的泪痕,将桌上的单子理好装进档案袋里,塞回抽屉,拿出原先放进去的账本,然后把抽屉锁上,恢复原样。
眼睫毛快速扇了扇,在她毫无知觉的时候,豆大的眼泪滚了出来,是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她也忘了。
她记得家里买了监测胎心的仪器,医生说,孕八周以后就可以听到胎心,她恍恍惚惚地回到房里,床上的人还在睡。
“有什么关系,睡醒了再吃也是一样。”
她终于懂了,中秋节那晚,傅寄忱把脸深埋进她颈窝的心情,他那时应该也哭了吧,只是不想让她发现。
裴澈没告诉过她,傅寄忱也没有。
她以为他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不是的,他应该是想到了那个没出世的孩子。
程锦顿了顿步子:“正准备上去叫你们吃饭。”
沈嘉念接过来,留他吃午饭。
沈嘉念拿着单子的那只手落回桌面,支撑着自己有些摇晃的身体,另一只手抬起来,按在了起伏的胸口。
当时这些东西都是裴澈负责签字,她一无所知。
傅寄忱……
“睡一觉舒服多了。”沈嘉念想到他这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上床睡一会儿吧。”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以来隐瞒她的事,他不想她难过,所以选择独自一人承受……她又想到了中秋节那一晚,她把有孩子的消息告诉他,他当时的反应不是激动,不是喜悦,而是一股从心底漫出来的悲伤。
“到处找你,你怎么在这里?”他迈步走来。
从墓园回来以后还没换过衣服,感觉身上哪里都是脏的,傅寄忱没去主卧打扰沈嘉念,先在隔壁房间的浴室里洗了澡,换上家居服,再去主卧。
原来,她在出车祸的时候已经怀了身孕,是她忘记了。
吃过午饭,沈嘉念拿着账本上楼,送去书房,放到书桌上,突然想到重要的东西都放在抽屉里。
沈嘉念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埋着头。
傅寄忱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向你保证,瞒着你只是不想你受伤,没有别的意图。
做好这一切,傅寄忱刚好推门进来,沈嘉念的心脏跳得剧烈。
她的孩子还在里面吗?
沈嘉念怔怔的,不知道要怎么确认孩子的存在。
她还是没能支撑住,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呼吸。
“回来吃过早餐就睡下了,一直没下楼,估计还在睡。”程锦见他面色有些憔悴,像是累极了,“现在给你煮点吃的垫垫肚子?”
寂静的书房好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罐,将她闷在其中,空气稀薄,过了一会儿,她的胸口泛起疼痛。
“嗯。”傅寄忱坐去床边,刚洗过澡,身上都是清爽的味道,短发微微潮湿,一只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身体感觉怎么样?”
沈嘉念的呼吸有些沉重,只因她想到了那段灰暗的记忆,翻到其中一张,她的心“咚”的一声,坠入了不见底的深渊。
孕妇总是有些多愁善感的,上次沈嘉念不知在手机上刷到了一个什么视频,眼泪珠子说来就来,流个不停,他当时吓坏了,哄了好久,所以她这么说,他没有怀疑。
沈嘉念说:“午饭就我们两个吃,傅寄忱在休息,暂时别打扰他了。”
“要吃午饭了。”
门铃响了,沈嘉念趿拉着拖鞋过去应门,来人是老宅的管家,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沈嘉念本没有在意,书房里的东西她很少碰,每次进来都是找书看,视线不经意一扫,她在那张纸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们的孩子会好好的,对吗?”沈嘉念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傅寄忱十分肯定地回答她:“当然。”说完,在她后脑勺上又敲了下,“不是跟你说过,别胡思乱想。”
沈嘉念闭上眼,决定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既然他选择瞒着她,那她就按照他的意思,假装自己从不曾打开那个档案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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