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完全浸入水中，只余脖颈和脑袋在外面，她闭上眼脖子后仰，靠在光滑的壁面上，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沈嘉念披散着一头湿发，水珠沿着发梢滴落到背上，浸湿了丝质睡裙，触感有些冰凉。她拿干毛巾裹住头发，缓慢走到窗边，打开琴盒。

沈嘉念靠在椅背，微闭上眼假寐。

陆彦之稍后要去后台带走那幅画，不跟他们一起。祝一澜留下来，负责陪同他办理相关手续。

然而此刻，它就在她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呼一吸间，价格飙到了八千万。

沈嘉念闻言掀开眼皮，视线落在车窗上，悄悄往后移，不知道瞿漠说的车是不是后面那辆黑色奥迪。

秦藩的目光隔着几桌人朝傅寄忱看去，只能看到他淡漠的侧脸，心下多了几分顾虑。如果傅大也看中了这幅画，那他……

时间虽早早流逝，记忆却还那么清晰。

引擎启动的声音在静夜里响起，掉头驶离。

“还有比一亿两千万更高的吗？”拍卖师饶是见过许多大场面，仍是难以平静，高声道，“一亿两千万一次，一亿两千万两次，一亿两千万三次！恭喜！恭喜傅先生，以一亿两千万的高价获得《青山白鸟图》！”

尹书瑶回望：“爸让我们拍下这幅画带回去，我是按照爸的意思办事。”

裹住头发的毛巾松散，掉在地上，她毫无所觉，湿漉漉的乌发垂下，莹白如玉的后背半隐半露，一时分不清是月光更皎洁，还是她。

从展览馆出来，天幕已被染成深沉的黑。

快驶到蔷薇庄园时，瞿漠出声，车厢内的安静被打破：“老板，又有车跟踪我们，跟上回那辆不一样。”

傅寄忱举了牌子，一手比了个数。

周容珍没打扰她，寻了个空地叫人放下琴。

沈嘉念穿着烟粉色的睡裙坐在窗边，背对着门，细细的肩带压在蝴蝶骨上，好似捆缚住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秦藩不看他，把竞拍号牌收了起来，不打算跟傅大竞争，父亲那里他自有说法。

秦藩侧目，不可思议道：“你干什么？！”

拍卖师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里：“秦先生再次加价，目前这幅《青山白鸟图》的价格是一亿一千万！一亿一千万一次……”

“秦先生出价八千一百万。”拍卖师的声音响起，有种莫名的紧迫感，“还有比八千万更高的吗？”

属于她的大提琴，被她藏进了衣帽间里。

凝神细听，他才知那琴声是从同一层楼的其他房间传来。

另一边，傅寄忱出价一亿两千万。

不是她原先那一架。

父亲拍拍他的脑袋：“到时候爸爸要坐在第一排看我的宝贝女儿。”

有人拍了拍她的脑袋，沈嘉念睁开眼，怔怔地望着窗外无尽的夜，她明知过去的一切只能用来怀念，仍是怀揣着希望回头。希望是爸爸在身后，对她说，我的宝贝女儿练琴辛苦了，快去休息。

陆彦之心里直犯嘀咕，能来拍卖会的人都是识货的，盯上这幅画的人估计不会少。

沈嘉念从浴缸里出来，站在花洒下冲去身上的泡沫，穿上睡裙走到房中，靠窗的一片空地多了一架大提琴。

到家不久，祝一澜来了一趟蔷薇庄园，随行的人是拍卖会主办方的工作人员。

“让他们跟。”傅寄忱说完，视线转过来，与沈嘉念四目相对，“想说什么？”

下半场拍卖开始了，陆彦之想要的《青山白鸟图》果然是压轴出场，一拿上来就引起了全场轰动，稀稀拉拉的讨论声在人群中蔓延。

做了个短暂的梦，她陡然惊醒，水温已有些凉了。

傅寄忱正在书房里与人通电话，突然听见一阵大提琴的声音，以为是自己的手误触了电脑触控面板，无意间点开了某个播放软件。

拍卖师激动道：“傅先生出价一个亿！”

可是，现实终归是残酷的，身后的人面容清晰分明，是傅寄忱。

他注视着她，视线自上而下：“知道你有兴致，但你这样很容易生病。”

沈嘉念眼里的希望尽数熄灭。

傅寄忱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毛巾，扔在她头顶，毛巾一角垂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只听见他声音略哑道：“衣服穿好，不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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