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溪一愣,想问“什么叫还伞”,下一秒就醒了。
她竟然抱着笔记本就那样睡着了。笔记本磕在胸前特别难受,跟梦里面抱着照相机的感觉一样。
杨子溪揉了揉眉心,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梦。每个细节都毫发毕现,她甚至记得那个职业女性说话的内容。
怎么会梦到晏海清呢?杨子溪躺在床上,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算上上次,短短一个月之内梦到两次晏海清了。她虽然对晏海清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也不至于要恨到梦里,顶多是冷暴力一番。
保持这个姿势发了一会儿呆,杨子溪突然坐起来,打开笔记本就开始搜索梦里面出现的几个专有名词。
这纯属无聊之举,却还真的搜索出了一些内容。杨子溪对照着看,发现跟梦里听到的墙角竟然对得上,甚至还不及墙角专业。
杨子溪确定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关于经济和法律她几乎一窍不通,顶多只知道供求关系和两大法系,梦里怎么样也不会梦见这么具体且真实的说辞……
恍惚间,她竟然觉得那些可能不是梦,而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预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梦里面的白人也一定确有其人。她去百度梦里面晏海清称呼那人的名字,结果一无所获。
遗产分割?公司并购?
再加上“富二代”的关键词组合一下,杨子溪很快在脑海里构建出一个豪门加商战的狗血故事。晏海清的身世难道这么富有毛爷爷的色彩?可从晏海清的表现来看,并不是生活在那种危机四伏步步为营的家庭里。
平常跟常易、杜宇甚至石尧说话很真诚,教杜宇做题从来不藏拙,被常易气到也会话里带刺地反驳几句。明明想求自己不要告密,却采取那么迂回的方式,要不是石尧无意间说出来只怕自己现在还不知道。
晏海清甚至还在到处打工!
总体来说,有些率真又有些包子,很平常的高中生设定。
啊……原来还是个孩子呢。那会不会有点怕自己啊?杨子溪突然想到这里,然后呵呵地傻笑了起来。
———
周一中午,十八班罕见地拖堂了。英语老师捧着卷子,在讲台上声嘶力竭:“同学们,选a啊!球类前面不加定冠词,一定不要选the!”
讲台下的人昏昏欲睡,皆是死气沉沉地盯着英语报纸。下课铃声已经响过了,大家怨声载道地听着隔壁十七班同学“还在拖堂啊~”的幸灾乐祸声之中。
杨子溪在玩笔尖,她已经看到窗外钟梨靠着栏杆在等自己了,只要英语老师一声令下,她就能立刻冲出去了。
可桌子却在抖啊抖啊,杨子溪皱着眉头,侧头看到晏海清一只脚已经放在走廊上了,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一只手撑着头,直勾勾地盯着英语老师,看上去特别着急的样子。
杨子溪瞬间反应过来是因为兼职,晏海清可是每天都风雨无阻地狂奔到奶茶店,哪里经历过这种被迫被困在教室里的惨事。
可——再着急不能抖腿啊,这活像憋了一天厕所一样。
杨子溪胳膊肘朝晏海清那边挪了挪,碰了碰晏海清的胳膊。晏海清很疑惑地转过头来,直视着杨子溪。
杨子溪似笑非笑,说:“同学,能别抖腿了么?”
晏海清顿了一下,然后脸迅速地红了。她把腿从走廊里收回来,坐得端端正正,背也挺得直直的,头却快要扎进胳膊圈里了。
耳朵从头发的缝隙里漏出一点端倪,通红通红,看上去尤为小巧可爱。
杨子溪笑了笑,把胳膊撤回来的时候,看到那条三八线被自己擦掉了一半。她抬起胳膊,拍了拍衣服上的米分笔灰,却没有再费事拿出米分笔补齐那根白线了。
第10章 家庭
晏海清上完晚自习回家的时候,发现门是开着的。
她心里一惊,扔下自行车就冲进了家门,大叫“妈”!
晏柔柔披头散发地坐在房间正中央的地上,手里举着一把剪刀。听见晏海清叫她,她缓缓转过了头,看着晏海清,眼里深沉如墨,又透出一种奇异的偏执。在昏黄的灯光下,晏柔柔咧开嘴笑了,她拿着剪刀站起来,盯着剪刀看了两秒,又突然猛地摔到了地上。
“啊——!!!”晏柔柔以一种似乎要撕裂嗓子的音量喊着,面目狰狞,似乎在哭,又似乎没有。晏海清不敢把耳朵堵上。
晏柔柔长得很好看,晏海清从小就这么觉得。她喜欢温柔笑着的妈妈,因此连带着也可以原谅歇斯底里摔砸东西的妈妈。
那把剪刀在地上蹦蹦跳跳弹了几下,最后一下停留在了晏海清的脚边,晏海清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一步,发现尖部正朝向脚的大拇指,要是没有躲避一下,肯定戳到自己了。
晏海清叹了口气,没有功夫去理会这把剪刀,慢慢走到了晏柔柔的身边,喊了一声:“妈。”
“妈妈。”
晏柔柔听到了这句话,却没有反应。愣了一下之后,猛地推开晏海清跑了出去。晏海清叹了口气,将一屋子狼藉抛在身后,便跟着晏柔柔出去了。
反正家里没有钱,并不会招来小偷。
发疯状态的晏柔柔跑得很快,晏海清早有准备,一出门就捡起了自行车,跟在晏柔柔不远处,让她跑。
一般都是这样,晏柔柔疯癫一会儿,跑累了的话自然会停下来,慢慢地就会恢复正常了。有时候晏海清不在,晏柔柔也是把东西砸完之后跑一阵子,几个小时候之后恢复意识之后自己走回去,再把屋子全部收拾好。
这一次天色已经黑了,晏柔柔在外面狂奔了十分钟,竟然到了护城河周围。她爬上了护城河的栏杆,看上去竟然是要跳下去。
晏海清吓了一跳,马上从自行车上下来,抱着晏柔柔的腰,不让她跳下去。一边挣扎一边喊“妈”,希望能把她叫回来。
晏柔柔发疯的时候力气比晏海清大多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把晏海清压在了栏杆上。晏海清扭动着身体,想逃脱妈妈的制辖,结果扭着扭着,却头朝下栽了下去。
晏海清心里一惊,她下意识想去抓晏柔柔的手,抓住之后却又放开了。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妈妈现在又发病,怎么也不能连累妈妈啊……
头很快沉入了水中,九月份的河水不算太凉,但是猛地灌进鼻子里也不太好受。晏海清会水,惊悸之后回过神来,立刻屏住呼吸,开始在水里扑腾,过一会儿应该就能爬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