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知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对曰…管仲…管,啧!
这段话念了数遍了,可周遭太吵,赵弘烨实在无法集中精力,干脆将书合上,一脸冰霜地瞪着旁边那个正跟别人拿着一本闲书笑得在地上打滚的某人,道:“百里云若,给本宫坐好!”
已经许久没人敢在他入座之后还吵吵闹闹、歪七倒八了!
百里云若立马把书丢到旁边宿北寒的怀里,爬起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笑眯眯地道:“太子哥哥,太师还没来呢,我只……”
“再说一次,”赵弘烨道,“不许叫哥哥。”
“……好吧,”百里云若噘了噘嘴,道,“小时候叫怎么就可以”
赵弘烨把眼神扫回书上,不再理他。
岂知那百里云若老实了没一会儿又趴桌上睡了过去,赵弘烨翻了个白眼,用左手撑着额头挡住自己的视线,以免余光再扫到他。
张之辽捋着白花花的胡子走进来时,一眼瞧见坐在第一排的百里云若睡得连口水都出来了,气得上去就是一戒尺,骂道:“老夫一把年纪起个大早给你们这些娃娃上课,你这瞌睡竟比老夫还重?”
那戒尺又厚又长,打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吓得课室里东倒西歪的学生们都惊坐起来,百里云若更是“哇”地一下蹦得老高,挨完骂之后瘪着嘴委屈道:“太师,您布置的课业太难了,我昨晚写到子时都没写完,所以……”
“你会写到子时猪都会打鸣了!课业没做还敢顶嘴?”张之辽气得胡子发抖,“手,伸手!”
百里云若乖乖地将两只白胖的小手伸出,还没挨打眼里便夹着泪花等着,课室里一片小声嘈杂。
赵弘烨见张之辽当真要打人,忙站起身作了个揖,道:“太师,他…他写完了,您若罚他,打坏了手,今晚的课业他就真有理由不写了。”
张之辽看了赵弘烨一眼,收回戒尺道:“既然太子殿下都替你求情了,老夫便放你这一回,下了学所有人都把课业交上来。”
众学生道:“是”
“谢谢太子哥…谢谢殿下,”百里云若坐下之后,小声道,“可我真没……”“闭嘴,”赵弘烨打断他,看了张之辽一眼,道,“先上课。”
“哦”
上午下学之后,张之辽照例让太子帮忙收课业,自己先回去休息,他年纪太大,上了一个上午的课,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小云若,别的哥哥们都能帮你,”梁磐和宿北寒从百里云若跟前路过,笑道,“可这课业我们自己都写得马马虎虎,真帮不上,你自求多福啊”
说着便给赵弘烨行了个礼,飞也似的跑了。
“诶你们”百里云若伸手抓了个空,皱着小脸转身为难道,“太子殿下,我真没写完,太难了,我不会呀…”
“本宫知道,”赵弘烨正在整理收上来的本子,头也不抬道,“拿出来。”
“不能就这么交,太师会打手心的”百里云若这么说着,还是从包里翻出了他那本皱巴巴的课业。
赵弘烨拿过来打开一看,果然只写了一半,不觉叹了口气,道:“我说,你写,总会吧?”
“会!会!”百里云若高兴起来,立刻拿笔沾了墨道:“殿下,您请说!”
“先说好,可不是本宫要帮你,”赵弘烨道,“若不是我父皇,本宫……”
“知道了”百里云若撅着嘴巴小声道,“反正我写完下午也不来了,你看不见我心里也不烦…”
“本宫走了。”
“哎别!”百里云若拉住他的袖子,道,“我保证今天下午不逃课,殿下你就大发慈悲帮帮我吧”
赵弘烨这才坐下来,双手抱臂,道:“你前面也写错了,重来。”
“哦”赵弘烨盯着这个跟椰子一样圆滚的脑袋,心道:麻烦精,又害我来不及去跟父皇用午膳。
他们在的宁华殿离赵元驹所在的正德殿有些远,是皇子们上学的地方。
不过宇梁现下只有赵弘烨这一位皇子,他八岁那年,赵元驹从各个王公贵族家里选了些孩子,每日入宫来陪他一块上学。
也不知是恰巧还是赵元驹故意,他选的这十来个孩子中有一大半是比赵弘烨大上一两岁的,剩下的几个也都跟他同岁。
十来岁的孩子正是闹腾的年纪,这些孩子又一个个出身高门望族,平日在家里无法无天,在外头众星捧月,都是一个赛一个骄纵,一个比一个跋扈。
这下子都被赵元驹抓小鸡似的抓到一块,每日辰时就得入宫,酉时才下学,上十日才休息一日,一个个苦不堪言,一肚子怨气。
他们虽清楚赵弘烨是太子,家里也千叮咛万嘱咐叫不要得罪他,但大些的那些孩子明面上对他毕恭毕敬,实际却总想着法子整他,毕竟这个年纪心气儿高得很,被抓到这儿来都不高兴——何况他还只是个被选中的太子,并不是赵元驹的亲生儿子,命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