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直直地射在眼皮上,刺得侯嘉终于受不住醒来,眯着眼睛躲避着那炙热耀眼的摧残,而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头疼欲裂,他揉着太阳穴想起身,一动便觉得腰像是断了一般,身后某个部位也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感,继而又察觉腿间一片黏腻……
侯嘉勉强坐起来,缓缓低头,拉开身上的被子看了下自己,果然,一丝不挂的同时,胸前和大腿上全是青红交加的印子,他动了动腿,又发现床上还有一些血渍和某些可疑的痕迹。
“……”他无力地闭了闭眼,没想到酒后乱性这等场面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旁边有人“唔”了一声,被褥下,一只手搭到了他腰上,腿也夹住了他。
侯嘉的眼珠都不知道该怎么转,只好机械地扭动脖子朝旁边看去。
秀气无害的脸,但脖子上有凸出的喉结。
果然,他酒后乱性的对象是个男人。
前一日,宋府,箫良的婚礼。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身穿大红喜服,头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被众人拥着往挂着红绸的洞房走去,侯嘉坐在座位上没起身,不经意抬眼间,瞧见了她小巧白皙的下巴和丰润娇俏的红唇,嘴角带着羞怯又欢喜的笑意。
不用看全脸也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难怪箫良一遇到她便像失了魂一般,认识不到半年便与她定了亲,刚过了年便办了这场热闹的婚礼。
像是等不得哪怕晚一天。
侯嘉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默默地看着一向淡然的箫良一桌一桌地敬酒,红色的衣服称得他英俊的脸似乎也沾染着一层喜色。宋青鸾带头打趣,说些不荤不素的玩笑话,箫良也只是笑着将他们替他倒满的酒仰头干掉。
觉得自己与这热闹格格不入,所以侯嘉特地耽搁了一些时间才到达,坐在偏远一些的席上。
侯嘉就职的潜龙州离京城有十几天的路程,而箫良的人脉又全在京城和附近一带,所以同桌坐的全是不认识的人,这样也好,免得有人问起他和箫良过往的交情。
箫良一路敬酒,一路也在寻找,终于看到了侯嘉,一边往他这里来一边笑着唤他的名字,道:“我还以为你赶不上了,怎么坐在这儿?快到主桌去,我哥方才还在问你。”
“不必了,快吃完了,我今日起晚了一些,对不住,”侯嘉站起来笑了笑,端起酒杯道,“恭喜,我敬你。”
“该我敬你才是,”箫良笑了下,道,“若没有你,我早就……”
“过去的事也不必再提了,”侯嘉将酒喝了,道,“往后……和她,好好过吧。”
箫良也把酒喝了,点点头,道:“你也早些请我喝喜酒吧,不要只知道待在府衙和书房,说不定就把姻缘错过了。”
“姻缘这种东西,”侯嘉看了他一会儿,道,“是挺容易错过的。”
“也不一定,兴许只是来得晚,”箫良笑道,“说不定马上就遇到了。”“箫良……”侯嘉低头喊了一下这个名字,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周围宾客的声音太大,台上演着戏,箫良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无事,”侯嘉抬头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道,“快去招待其他宾客,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别管我了。”
“好,”箫良笑道,“那你自己去找我哥他们叙叙。”
侯嘉点点头,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看他继续敬酒、喝酒、聊天、欢笑,席间自己也与苍墨等人喝了许多杯,不知说了些什么笑话,笑得头晕脑胀,不知身在何处。
后来他们都去闹新房,不太熟的宾客们也都散了,侯嘉一个人趴在桌上,对着一桌残羹冷炙,怀里仍抱着一壶冷酒。
听说今天喜宴的酒都是百里窖的,果然是好酒,喝了这么多都不觉得难受,侯嘉怀疑自己的酒量变大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不知是谁在念诗,侯嘉左右看了看,发现相隔几桌的席上正趴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他又看了看周围,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他们两个,念诗的大概就是这一位了。
“骊山……骊山……”那人迷迷糊糊的,似乎忘记后面是什么了。
侯嘉正无聊,便张嘴帮他接道:“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