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瑶依觉得这个小农夫实在有趣,又瞧见苍墨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下一脸无奈却宠溺的神情,突然问:“你说的都是旁人,那他对你呢?”
辛芜愣了愣,回想这么多年,实在想不到苍墨对他有什么不好,在公主跟前却又不能这么说,只得思索一阵,硬着头皮道:“他对我也可坏了,我辛辛苦苦地养他,他成日给我闯祸不说,连旁人同我说句话都不行,否则便要凶人……”
说到这里,辛芜突然说不下去,自觉再说便要露陷了,他求助似地看了苍墨一眼,道:“你自己说你哪儿不好,别叫公主看错了你。”
都到这个份上了,苍墨自觉今日干脆将自己败干净也罢,便道:“回公主,草民一贯看不惯世俗礼教,辛芜既然捡了我便是要养我一辈子的,所以草民把来替他说媒的人全赶走了。”
沙瑶依问:“他娶妻和养你不冲突吧?”
“公主有所不知,草民向来如此,幼时被狼捡了回去,趁其不备将它别的狼崽全弄死,只剩草民一个,大抵便是那天生的独占欲作祟,”苍墨看了辛芜一眼,道,“他若敢娶妻生子,只怕草民也会同样对待他的妻子儿女。”
“苍墨,”辛芜听得他这样抹黑自己,忍不住小声道,“它们是被别的狼……”
“公主,草民心狠手辣、品行不端,辛芜身份卑微,”苍墨拱手道,“还请公主三思,另择良缘,万不可被我二人耽误终生。”
沙瑶依离得近,听得出苍墨方才说了谎,但她并没有生气,反倒有些羡慕起他们来。
不仅是她,赵元驹远远听着也有些艳羡,同样是面对沙瑶依,辛芜那般淳朴的性子都能想着法阻挠她选择苍墨,阳羽却一心只想着朝纲社稷,要将他推到别人身边。
此番沙瑶依即便不成,大臣们的女儿、周边国家的公主们皆似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下一次还会有旁人。
还是得一劳永逸,绝了他这个念头才行,原想着要等六弟的儿子再大一些才来做这件事,看来是等不得,只得委屈六弟和六王妃了。
赵元驹想着这件事,赵元瑛却一直在关注沙瑶依,生怕她乱来,听得苍墨这么说,立即道:“既如此,你等二人自然是配不上公主的,还不快快坐到一旁,看你们的戏去?”
她原想着直接将人赶走,又不想落个看不起平民的名头,只好想着等看完戏再说。
岂知这两人刚坐下,又来了一个,赵元瑛一看,心道不好,又是一个高壮英俊的男子,看打扮还是塞外鲜于国的。忍不住横了皇帝好几眼,心道从前带了那么多年轻的侍郎在瑶依跟前晃还不够,如今民间的塞外的都凑齐了。
这老弟难道就这么不喜欢沙瑶依?
不是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
瑶依哪里不好?
来者正是今日入宫来辞行的鲜于雄,方才他按鲜于的最高礼数,穿了戎装卸了兵器去太和宫面的圣,后来听说要见幽安的王后和公主,想到幽安的礼数是不可戎装见皇室女眷的,便去换了一套便服过来。
他给赵元驹姐弟行完礼,刚想见过公主,一抬头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
沙瑶依显然也认出他来了,站起来叫道:“怎么是你这混蛋?”
在座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她立马指着鲜于雄对赵元驹道:“皇上,此人犯了欺君之罪,你快杀他的头。”
赵元驹不解,道:“何事欺君?”
“臭丫……公主可别信口雌黄,”鲜于雄道,“我此番来宇梁充当节度使,只是来给皇上送春节贺礼,所有礼品都经户部侍郎一一检验无误后直接进了国库,不知公主为何要栽赃于我?难道堂堂宇梁户部,连珍宝都不能鉴别么?”
“瑶依,这可是大罪,切不可乱说,”赵元瑛道,见赵元驹脸色不太好,又道,“再说你今日不过第一回见鲜于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皇上、王嫂,此人真的有罪,”沙瑶依站起来走到鲜于雄跟前,道,“你们若不信,我现在就证明给你们看。”
说罢她手速极快地扯住鲜于雄那浓浓的络腮胡一扯,竟将他整一圈的胡子都撕了下来,她道:“你们看,他根本就没有胡子,竟乔装打扮来面圣,不让皇上看到他的真面目,不知是何居心。”
鲜于雄疼得“啊”的一声捂住了腮帮子,生气地瞪着沙瑶依,小声道:“臭丫头,我若不是为了救你,才不会碰你一下,你竟还在计较!”
在座的人皆是目瞪口呆,这鲜于雄的胡子贴得也太真切了,毫无违和感,连曾经带着“妹妹”和他吃过饭的薄绍齐都愣住了。
且这没了络腮胡的鲜于雄五官端正、面相清秀,根本不是他们那日看见的那个塞外一人样子,不由得在心中替自家小妹可惜起来。
“谁要你救了?敢非礼本公主,”沙瑶依也小声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赵元驹和赵元瑛本以为有多大的事,见状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赵元驹道:“公主既然这么说,鲜于大人,你得好好解释解释了。”
鲜于雄放下手,两腮仍然红红的,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薄绍齐,想起昨日和他妹妹吃饭,有些委屈又似乎有些不甘,缓缓将缘由说了出来。
原来他竟是被自己的堂兄——鲜于的王子鲜于修给诓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