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方才就瞧见了，”辛芜一进门，宋青鸾就站起来笑道，“这位公子就是辛芜吧？久仰久仰，在下宋青鸾，是苍墨和阳羽兄的朋友。”

苍墨在路上敲打过他许多次，现在不许当着辛芜的面喊弟媳，否则便将他回了京城还偷偷画春宫的事告诉薄绍齐，因此十分注意没有喊错。

辛芜才同百里阳羽打完招呼，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跟宋青鸾示好，听他这么说，也只好点了下头，微微笑了笑，道：“久仰，常听苍墨提起宋公子。”

“是么，”宋青鸾问，“他说我什么了？”

辛芜愣住，他每回听到这名字都只顾着生气，苍墨说他什么来着？

“说你傻。”苍墨道，又指了指坐在宋青鸾身边的薄绍齐，道：“这位是御前侍卫薄绍齐薄大人，此次皇上便是派他来护送兄长。”

辛芜点了点头，看了看薄绍齐，心道，此人一表人才，正襟危坐，气质端庄，又做得御前侍卫，功夫想必不差，若有机会请他教几招，往后用来对付狼崽子也不错。

于是辛芜特地坐到薄绍齐对面，把宋青鸾对面的位置留给了苍墨。

阳羽算得上是在座所有人的兄长，一个人坐在主位。他从辛芜进门起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心中暗暗觉得意外。

他只道捡了苍墨去养的是个农夫，虽然年纪比苍墨才大了两岁，但他想象中也该是个……是个更像庄稼人的青年，气质理应也会敦厚老实些，可这个辛芜走进来，他竟瞧不出一点儿憨态和怯懦来，清新俊逸、落落大方。

长相更是和他见过的农夫完全搭不上边，细皮嫩肉，白皙娴静，颈脖修长，一双手如葱如玉，连茧子都没有，腰背也不似一般的农夫那么厚实，身量轻盈。

阳羽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弥音山当真是人杰地灵，难怪苍墨对他死心塌地，宁愿不做百里家的家主也要同他在一块，如今见了真人，又联想他待苍墨那样好，便理解七八分了。

他端起酒杯敬了辛芜一杯酒，谢他仗义搭救养育苍墨，替百里家多留了一条血脉，也替他救下了唯一的弟弟。

辛芜忙不迭地干了，道：“侍郎大人言重了，若不是苍墨陪我，我一个人也寂寞得很。”

阳羽笑了笑，道：“你叫我大人，是不是太见外了些。”

薄绍齐道：“你该和苍墨一样，喊兄长才是。”

“对，”宋青鸾也道，“若不喊兄长，和苍墨小时候一样喊哥哥也可。”

此话一出，桌上除了辛芜全笑了。只剩辛芜一个人不明白，怎的替别人家养了个弟弟，把自己也搭进去，变成人家的弟弟了？

苍墨道：“兄长比我大七岁，便也大你，你只管这么喊便是。”

辛芜眨了眨眼，道：“那往后，你是不是得喊我二哥？”

宋青鸾忍笑忍得太辛苦，嘴里的酒直接飚出来，差点喷到苍墨脸上。

薄绍齐拿了手绢递过去，道：“大可不必。”

苍墨用手肘拱了拱辛芜，小声道：“兄长还在等你喊他呢。”

“哦。”辛芜便站起来，认认真真地给阳羽作了一个揖，道：“兄长。”

阳羽便也起身将他扶起，又看了看他的脸，笑道：“小辛芜真是面若桃花，嗯，苍墨眼光不错。”

辛芜：“？”

不是苍墨捡了他，是他捡了苍墨啊？！

阳羽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道：“一点见面礼，小辛芜收下。”

“使不得！”辛芜立即摆手推迟，道，“我养苍墨没花钱，不能拿你的酬谢。”

阳羽笑而不语，将红包放在辛芜的位置上，重新坐下了。

辛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怎么跟卖孩子似的？

若他拿了这钱，是不是就等于把苍墨还给百里家了？

“你拿着便是，”苍墨拉着他坐下，道，“他既应了你这一声兄长，给你些零花钱也是应当。”

“就是啊，小辛芜，”宋青鸾笑道，“你怎的还在作礼？苍墨自打认了这个哥哥，花钱跟流水似的，见着什么便要买什么，从来不跟阳羽兄客气，你也学着点儿。”辛芜便又偷偷在心里给宋青鸾记了一笔，什么“小辛芜”，兄长能喊，他也能这么喊么？

他打定主意接下来都不理他，岂知宋青鸾一见辛芜便很喜欢，仔仔细细打量完他，道：“小辛芜你怎么这么好看，就像”他想了想，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道，“像话本子里下凡的仙君。”

“仙君？”辛芜不解，道，“我一个种田养兔的农夫，哪里能跟仙君扯得上关系。”

“话本子里头就是这么写的，”宋青鸾道，“某某仙君在天上太无聊，便在凡间选一处钟灵毓秀的大山，在山脚下搭个茅草屋呆着，每天养养鸡种种地，也是一种修炼呢。”

“是有些像。”苍墨撑着脸颊看了看辛芜，又问宋青鸾：“什么话本子也借我看看，省得我家辛芜哪日突然要飞升回天上去了，我拦都拦不住。”

宋青鸾哈哈一笑，道：“好，改日拿给你，我家别的没有，话本子多了去。”

辛芜心道，家里全是这些东西，苍墨果真是你带坏的，若我真是仙君，今晚便用法术变到你家去敲打你一顿。

宋青鸾见辛芜低着头没说话，以为他是被自己夸道不好意思，举起酒杯敬他喝酒，还说等其他三人都忙皇上的差事去了，他一个人无聊，要去他的田庄找他喝茶解闷。

两三个回合下来，辛芜被迫同他说了好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