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幽深走廊,不见一丝光线,除去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那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最深处,隐隐还会传来野兽般的低沉嘶吼……
凌霄双手握拳,收于胸前,屏住呼吸,小小的身子几乎要缩成一团。每小心翼翼地走出一步,他都会留出十分的警惕留意着周遭,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什么危险突然袭来……在黑暗中,红色的眼睛熠熠发光,穿透了黑幕,望向走廊的另一端——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凌霄干咽了一口唾沫,继续沿着冰冷的墙壁摸索着前进,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中有力地跳动着,哥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几个月,就是从小白和木风消失的那天起,凌霄的生活彻底换了一个样,确切地说,是哥哥凌锋的变化导致了他的生活,乃至整个魔都的大变样。
凌霄不知道,几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本来就因为小白和木风的失踪而担忧难过不已,待自己好不容易遇到同样离开了几天的哥哥,询问他小白的下落时,却……凌霄至今还记得,哥哥当时那寒透骨的眼神,以及那种不带半丝情感的冰冷语气,自己,从未见过,原来哥哥还有如此冷漠的一面。那个时候,哥哥一定是很讨厌自己了吧——都怪自己,什么都不会,软弱到父亲大人从来就没召见过自己,难道哥哥他,也嫌弃自己了么?不,不会的,哥哥他一定不会嫌弃自己的,要是嫌弃,他以前就不会对自己那么好了,再说,自己这几个月来,不是也学会了控物术了么?莲姐姐也说,哥哥他知道后一定会高兴的!
空旷的走廊,不知名的低吼声还是不时传来,可凌霄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一想到哥哥看到自己能使用法术后的表情,凌霄小小的脸蛋上露出了满足的傻笑,哥哥看到后,一定会拍着自己的头说:“想要什么,跟哥哥说。”自己呢,都已经想好回话了,“要十串糖葫芦!”哎呀,想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一路幻想着,待凌霄反应过来时,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边放缓步子,边抬头望向走廊上原本放置灯具的小平台,上面的烛台已经落满了灰,仔细瞅瞅,还能看见那正在钩织蜘蛛网的黑寡妇。
收回视线,凌霄低头,好像自从哥哥那天回来后,就下令任何人禁止靠近风灵殿了,他不但灭了这一带的灯具,还设法用引了熔浆壁附近的部分黑雾,笼罩了整个风灵殿——小半个魔殿都突然失去了照明,这让魔都的居民们都惊诧至极,要不是阿莲对外称“少主在闭关”,肯定会搞得人心惶惶……所以这次,自己躲过众人的看守,偷偷逃到这边,除了想炫耀自己的进步,就是想看看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厚实的黑檀木后面,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原本就朱红的袍子,因为某种液体的浸润而显得越发幽亮。顺着衣袍而上,苍白的上半身裸露在空气中,在那左胸之上,赫然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暗红色的血液汩汩地喷涌而出,泼洒在打磨得光滑的大理石上,最先沾染在地面的已然呈半凝固状态,可血还在流,慢慢堆积着,覆盖了那尚未完全凝结的旧痕。
“啊——”那个妖艳的男子,血色的眸中尽是狂暴戾气,右手抓向那个骇人的血洞,尖锐的细长指甲狠狠地扎进血肉,大吼一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那非人的痛苦。
胸前的缺口,在方才的撕扯下,又扩大了几分,除了血肉模糊,一眼望进去,似乎还有什么在跳动——抑或是挣扎着?
像一头陷入癫狂的野兽,男子不要命似地撞击着最近的那堵墙——玄铁制成的墙上,早已坑坑洼洼,血迹斑驳……男子拼命地以自己的身体硬捍铁壁,想要用身体其他的疼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颤抖的双手明明十分渴望有所动作,却不得不强行压制着,精致的脸因为巨痛和愤怒而剧烈扭曲着——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把龙族带回魔都,外族的探子也就不会窥见深渊的秘密,父亲和那位大人也就不会因此而大怒,硬是把这圣魔石硬生生地嵌入自己体内!这原本属于自己成年礼的圣魔石,原本是多么珍贵的一份大礼!自己期待、渴求了多少个日夜的圣魔石啊,那可是父亲那种地位才能拥有的宝物,要是自己花个几百年慢慢吸收完毕,以自己的天赋,成就必定不在父亲大人之下!可是,就是因为自己的过失,如今要承受这让人生死不如的痛苦不说,还随时有被反噬的可能——不管是自己坚持了下去,实力大增,还是被反噬,成为了一具傀儡,这两种结果,相信都是那位大人所乐见的吧,反正自己也只是一颗棋子罢了。那么,父亲呢,他会怎么想?他会对他的这个儿子抱有一丝丝怜悯和同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