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地面千丈的地底,熔浆在交错纵横的沟壑中缓缓流淌,不仅给偌大的底下宫殿提供了热量,还为这片从不见天日的黑暗之地提供了微弱的照明。虽然光线有限,然而,这对常年生活在地底的一类生物来说,已经是最好不过尊贵之地了,在其他熔浆照不到的地方,阴冷潮湿,是最下等的巢居之地。而这有着熔浆的大殿的主人,正是这片区域的影族统领那喀。
影族是一个鲜为人知的族类,他们神出鬼没,很少人会见到他们,而遇到他们的,却也难以有机会告诉别人了。他们凶残嗜血,为了争夺食物和提高自身修为,有时残忍得连同类都能眼睛不眨一下地杀害,甚至把他们的躯体蚕食掉——因为对他们来说,同类的能量可以被转化成自己的。
大概在一万年前,影族并非深居地底,他们曾和陆地上的大多数生物一样,沐浴在日月星辰的光辉下,有自己的家园和其他交好的家族。但后来,三界发生了一次大变动,影族站在了神族为代表的三界同盟的对立面,在那次变动中失败后,影族被击溃得四分五裂,余下的残余势力便四处逃窜,苟且偷生。
如今一万年过去了,影族为适应地底的特殊环境,生理上也发生了不少变动:在黑暗中,眼白部分会变红,遇光则恢复正常;耳朵变得又长又细,听力异常灵敏;手上的指甲在战斗时会变长,坚不可摧,像一根根锋利无比的刀刃。这些进化是自然给予的恩赐,但同时,他们在陆地上的视力却退化了,首先,族中法力低微的影族无法见光,否则双目尽毁,难以挽回;其次,就算修为高点的影族,如统领那喀这个层次的,在光线太强,如每天正午时,也无法外出,虽然不至于双目受损,但那种如被火焰焚烧般的刺痛感,他们是万万不想尝试的。
就这样,如蝼蚁般存活下来的影族,在极端险恶的条件下,逐渐在地底深处缔造了他们的王国。影族虽个个残暴凶狠,内部矛盾不断,但他们也因此更懂得弱肉强食、强者为王的道理,越是强大的影族,越是受到敬重,而他们共同的王——影尊,是地底世界最强的,也是地位最尊贵之人,上古影族的直系后裔。
那喀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殿内走来走去,时不时地竖起右边那只完好的耳朵仔细着动静。
站在堂下的阿什低着头,恭敬地静候在那,虽然无法看到统领的表情,可从地上被拉得老长的影子的位置的不断变动来看,足以知晓他心中的焦虑。
阿什低了低眉,自己虽说是统领的左右手,可实际上,在统领心中,自己也不过是条懂得看家的狗而已,要是哪天惹得这位大人不高兴,也会落得被吞噬掉的下场。前任右使是个修为几乎能与大统领媲美的强者,却因处处受统领压制,终于联合前任左使揭竿反抗。可最终,以两人的性命换来的,只不过是统领的一只左耳罢了。反观统领,吞掉两位强者后,法力大增,并以此震慑了这一片地域的影族,此后,再也没人敢冒犯他的尊严。可是这样还不够,自从那件事后,统领的疑心病就越发的重了,他将自己和阿丹提拔为左右使后,就时时留意着自己和阿丹,生怕自己两人走得太近,从而再次引发上次那样的动乱来。
阿什幽幽地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和阿丹从小一起长大,是历经患难的好兄弟,他救过自己几次,自己也救过他,就因为统领的提防,两人不得不变得疏远。这是两人不约而同的无奈之举——为了彼此的性命而已。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但在耳聪的阿什听来,是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的,尤其脚步声的主人还是以前同自己朝夕相处之人。阿什的手在衣袖里握了握,手心微微出汗,强压着自己想要抬起、向外望去的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近到只有一只耳朵的那喀也听到了。那喀猛地将目光投向门口,满脸期待之色,快步走了下来。
一个棱角分明的俊秀男子走了进来,见到那喀后,先是行了个礼:“见过统领。”
那喀难得和蔼地摆摆手,“起来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少主呢?”说完往他身后望了望,没看到想见的人,随即脸色有些不好看。
“回统领的话,少主他,明天就来。”阿丹回着话,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颇有些不自然,低着头,眼睛正好瞥见统领身后那人的靴子,耳朵微微发红起来。
阿什趁那喀看不到自己的空隙,赶紧抬头望了阿丹一眼,却正好瞧见对方不对劲的神情。低下头后,心里暗自揣测着对方的心态,可半天都找不着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