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做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修正。”
但,如果有来世呢?真的有一个一切都可以来过的来世呢?一个画师,在一张画布上挥洒出一个小世界后,在画作尚未完成之时,突然有一天一张空白的画布覆盖在了画板上,一副全新的画具搁在旁边,而原来的那副画再也寻不着了。画师是该循着记忆将原来的那幅画重现出来、继续精心装点呢,还是干脆尝试着摸索另外一种风格?
……
当太阳缓缓从地面升起,慢慢爬过树梢,地面的温度也缓缓升上来了,欢快的鸟儿婉转着它们美妙的歌喉,绿叶上滚圆的露水悄无声息地觅着它们的姻缘,一滴吸引着另一滴,渐渐融为一体,折射出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
浓密的睫毛上沾着细细的小水珠,如新生的蝶翼般几乎不可查见地颤动了几下。“唔——”,安藤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狭长的眸子在晨光中逐渐清明。他呆呆地盯着眼前用叶子卷成蚕宝宝状的小家伙,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是啊,伴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蛋蛋,真的是一个会动会跳的小东西呢。
可能是在地上趴得太久了,安藤觉得自己全身又酸又麻。他小心翼翼地挪开自己的右手,协同着左手一起撑着地,“嘶——”,不得了,背后传来一阵生生被撕裂的痛!安藤感觉有什么从身上滑落,但剧痛已经让他无暇顾及,然而近在咫尺的小家伙又让他不敢趴回地面——那么小的小东西,被压一下都该成肉泥了。
待安藤跟闪了腰的老大爷一样慢慢坐了起来时,他终于瞧见刚才从身上掉下去的是什么东西了,而自己额头和背上也已经疼出了几滴冷汗。是啊,自己当时慌不择路,一路狂奔,在跳进潭水的那一刻,背后被钢刀似的利爪抓了一下,当时就疼得晕过去了。陆地上果真是——太危险了!现在想来,蚌老的话果然句句真理。
目光在散落在地上的叶子和只露出头的小家伙之间越来越惊喜——他的蛋蛋真是个聪明的宝宝!由心而出的喜悦之情让安藤眼中的温柔像清晨的阳光一样,柔柔的,温温的。——当然,独自在那流着哈喇子的小蜥蜴是无福瞅见此情此景了。
在地上守了好一会儿,见“蚕宝宝”似乎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趋势,已经开始咕咕作响的肚子也开始提醒安藤该去找点吃的了。他的脸微微发热,起身从旁边的灌木丛中折下一截浓密的树枝,插入小家伙旁边的泥土里,又用各种草叶对小家伙周围做了掩护,嘴中自言自语般嘀咕着:“哥哥要去摘些果子,很快就回来,你要乖乖地等哥哥回来……”
当度安悠悠地醒来时,已经快至正午时分了。一夜无梦,一觉到天亮,感觉真棒!欸?看着周围突然多出来的各种东西,他猛地发现他丢人了!是的,那么大一个活人不见了!
快速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从叶子里钻了出来。扒着树枝,透过重重叶子,他看到自己昨晚摘的叶子还在旁边,恩,放得这么整齐,人应该不会是被野兽给叼走的。一颗原本还半悬着的心,在看到地上一大一小的圈圈时,总算放了下去——那画的是果子吧,还各带着把儿和两片真叶子拼在上面呢。用这种方法告诉自己他去找吃的去了,真可谓,用心良苦呐!度安在感慨的同时,额上滴了滴大大的汗。
度安料定那人是找吃的去了之后,就恹恹地爬回了那个临时的草窝,这日头可真毒。小半天过去了,度安越来越烦躁,不行了,憋不住了!忽然,他快速地从窝里飙了出去,一直钻进草丛深处,仔细瞧了瞧,确定没啥危险后,尽情地,嘘嘘了——这个动作让他庆幸得很,因为它证明了自己这辈子好歹还是个雄性。
当度安一脸满足且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后,先是谨慎地用鼻子嗅了一下,还好,没有什么怪味道。也是,让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人随地方便已经够难为情的了,要是被自己的救命恩人发现,那可真没脸见人了……
还没走到草窝,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传进了度安的耳中,惊得他一下子扑进了草窝里,还用那张昨晚充当辈子的叶子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自己,顺带把那条不长不短的尾巴也收了进去——谢天谢地,他终于记起来自己还有条尾巴了。
下一刻,随着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度安的世界突然一片光明。安藤好笑地看着蜷缩成圆环、紧紧抱着自己尾巴的小东西,还在叶子的阴影中发抖。听着熟悉的轻笑声,度安的眼睛在被拎在半空中时睁开了,滴溜溜地跟着眼前人转——真是个俊俏的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