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完再去吧。我吃不了,在放冰箱里,蒋姨就要把它扔了。”
他在赌,赌方久琢会不会吃。他不确定自己拙劣的掩饰在方久琢眼里是否破绽百出,但他还是做了,哪怕被当场揭穿也丝毫不惧。
一双漂亮细长的手没有迟疑地接过时荀淼手上的小碗,方久琢眯眼在笑,长长的睫毛像黑尾蝴蝶脆弱又美丽的翅膀,眨眼间好看得像是山里的专门勾人的妖怪。
“我做了好久,那别làng费,我听淼淼的话吃完吧。”他回答的语速极慢,又软又腻,像在念着关于死亡的甜蜜咒语。
时荀淼坐在沙发上发呆,他盯着在方久琢离开之后,他从包里拿出放在桌上的玻璃杯。
那是方久琢的舅舅从瑞士带回来的礼物,两个jīng巧迷你的玻璃杯。时荀淼拿的是男款,他看不懂水杯盖上的jīng美雕花,不知道寓意着什么,但现在这份心意满满的礼物已经成了他的帮凶,他承载凶器的器皿。
他看着方久琢把布丁全吃下去,心里五味杂陈,没有想象中的终于自由的狂喜,也没有因为伤害别人的深切内疚,一切所有的情绪都像颜料盘上混在一起的颜料,杂乱无章,没有一种单一的色调能够被辨认出来。似乎从方久琢离开,时荀淼便一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蒋姨收拾好之后,见方久琢今天不在,便要提前离开。她离开时,看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脸色惨白像个厉鬼一样的时荀淼,忍不住皱起眉,加快手上穿鞋的动作想要快点走人。
时荀淼被她有些慌乱的动静弄回神,转头看向在玄关准备离开的蒋姨,仿佛在确认似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颤抖问道:“蒋姨,你说过的,如果我伤害了方久琢,他父亲不会再让我和他继续下去,对吗?”
蒋姨听完他的问题,正诧异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和方小少爷单独说过的话,转念又想也许就是方小少爷告诉他的,便趾高气昂地答道:“没错,你还是老实点,好日子才能过得久一些。”
时荀淼转回头,在蒋姨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嘴角。是啊,谁都觉得他与方久琢是他修来的福气,是别人想也得不到的待遇。
他现在终于要从这里出去了,他应该笑,必须笑。可是带着咸味的水珠滴落到时荀淼的手背上,好大一颗,然后接连不断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衣裳、手臂,止都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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