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月因因跟随月上去衍墟办事,原本是不许她去的,不过月上怕她闷坏了,就带了去。月因因在那里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每天傍晚会去那棵梧桐树上坐一坐,浅酌一下。
有一日,月因因跟往常一样在树上小憩。这时,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
“少主,您今日斩杀了六合妖兽,大殿正在为您庆祝呢。您好歹也去看一看,那些仙君们大老远来看您,您多少给点面子啊!”
“要去你去。”
“少主!”
“就说我累了,体力不支。”
听这话,月因因猜测应当是衍墟少主令玄,不过听她说话中气十足,一点也看不出体力不支的样子。
两人交谈声渐弱,月因因以为这两人该是走了。可过了片刻,“噌——”的一声响,些许树叶飘落,月因因感觉到身旁有什么东西落下。
两个年轻人一时都惊住了,大眼瞪小眼,都没想到会见到旁人。
打量着眼前这个人,月因因知道,这是那个传说中的天选之子——令玄。少年线条分明,眉头微蹙,似乎很不满意在这里见到旁人。
令玄也认出了月因因,这梧桐树本是他的地方,前几日来时却看到一少女和云迹神君在树底下为了一壶酒拉拉扯扯的。能同云迹神君这样的,除了那个神女殿下还能有谁?不过今日大宴宾客,令玄以为她不会在这里的,没想到却是碰上了。
两人分别坐在树干上,都没有开口,气氛僵持了许久。
月因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递到他眼前。
“什么?”令玄冷冷地问。
“药。”虽说这人说话中气十足,但她可是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
“我不需要。”少年冷冷地拒绝。
“随便你。”女孩子也没有坚持,只是把药放在了离他近的那枝树干上。
少年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他可不会相信什么莫名其妙的善意。
又是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月因因不知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句:“你流了很多血了。”言外之意是再不上药就危险了。
令玄不为所动,这样的伤他已经习惯了。何况很快就会有人送药来。
“我猜你也不想你的血污了这棵树,日后若再来,全是血腥味可就不好了。”月因因冷静道,她会拿药给他,完全是因为曾经听云叔叔说了一些事,心里有所触动而已。她明白并且理解令玄的警惕和防备,所以她并不强求他接受自己的好意。刚刚她就看出来了,令玄对这树熟得很,想来是常来的。
令玄听得一噎,自己这是明明白白被人嫌弃了。
不过月因因这话确实是戳到了令玄的心窝上,这树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养活的,素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如此想着,令玄不再推辞,拿过药为自己上药。
他伤得并不轻,毕竟凭他一己之力要斩杀六合妖兽也不是全无难度。但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伤,且自始至终,月因因只是冷眼旁观,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让他稍微放心一些。
令玄不知道月因因给他的是什么药,但他知道一定是好药,他已经没有初时那么疼了,而且能感受到伤口似乎正在愈合。他心里略微有些不适,萍水相逢,倒是自己欠了她一次。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令玄,也就这样盯着月因因。
月因因当然感觉到了,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随口道:“我想喝酒,你保密。”既然令玄不想欠他人情,这样也可令他放心,她可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如此简单的要求令玄自然是不会拒绝,不过,居然就这样简单?这么简单就还了人情,而且看起来还是她故意为之,令玄也说不出来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月因因在隐蔽的树干之下找到藏下的酒,旁若无人地直接拿起酒壶畅饮,只一瞬,半壶酒就下去了。
看令玄还坐在那里没走,月因因客气了一下:“你喝吗?”嘴角微扬,笑意未达眼底,让人觉得略微有点苦涩。
令玄摇摇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施法布结界?”他本来不是什么好奇心强的人,也不知为什么看着她就问出来了。
“你能看出来?”月因因没想到,这结界在九重天可是无人识得。更何况,令玄虽是天选之子,却不是天生的神脉,只是仙根而已。
“只是猜测,古籍记载,凡使用此法者,周身盈青光。”这光一般人看不出来,令玄习的镜天之术却是可以的。
月因因也不意外,天选之子理当是和常人有所不同的。
“该你回答了。”令玄倒是一点也不肯吃亏。
月因因向来是个坦诚的人,她不想说的话即使不说,也不会选择欺骗。不过这么多年,碍于她的身份,却没有人会这么问她。想了想,月因因如是说:
“因为——不喜欢。”不喜欢什么月因因却没说。
不过令玄隐隐猜到她是不喜同人接触,从刚刚她与他说话,给药就能看出。更加具体的,他也不想问了,他可没有窥人隐私、揭人伤疤的嗜好。
两人再待了会,月因因便走了。
之后月因因再没见过令玄。
思绪拉回,两人都从回忆中走出。
只是一年,对他们来说却恍若隔世。这一年,是不平静的一年,时光将他们打磨成了现在的模样。
良久,月因因说:“令玄,一年前你也不似今日这般咄咄逼人。”
“呵!”这次倒是让令玄无话可说了。
“少令主有话不妨直说?”月因因不再直呼令玄,而是改口少令主。
令玄想了想,正色道:“临行前,师父曾告诉我在南禺山务必要小心“故人”。”这也算是在试探月因因。
月因因觉得好笑:“我算你哪门子的故人,况且——”
“你觉得我是为你而来?”月因因说着还挑眉示意。
令玄也学着她的样子挑了挑眉,戏谑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确实有不少女子倾心。”
他如此说,便是不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