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战去重庆,落地直奔沙坪坝郊区的屠宰场。秀莲不在家,出去了好几天,是找吕露去了。听老太太说,吕露离家出走了。老太太耳朵背,只重复那一句,眼睛都快哭瞎了。
孤身一辈子,拉扯大了一个让她没结成婚的养子,养子没了,现在孙女又离家出走。老太太年龄大了,哪经得住这样的打击?
常战扫视一圈老太太的家,吕露应该走了有两天了。秀莲家的灶台上摆着用过的碗,看样子应该好几天没洗,碗上粘的饭粒都干了,菜汤馊了,时不时有苍蝇飞来飞去。
老太太这两天估计光哭去了,大概连饭也没顾上吃。常战拿了秀莲的手机号码,又把自己包里仅有的吃的给老太太,安慰几句,转身寻对面的李建,李建的门闭得紧,常战敲了,没人应。
老太太还在哭,看常战去敲对面的门,老太太拉他:“你找那不要脸的做什么?”
老太太只是耳朵背,并不傻,李建和家富隐藏得再好,能逃过她的眼睛吗?
常战给秀莲打电话,秀莲那头声音嘈杂,广播里断断续续有沿途介绍,她在去北京的火车上。
秀莲的声音哑了,大概哭得太多。
火车进隧道,手机没了信号。
常战早该想到,吕露要找她爸,肯定会去北京,从挂号信的发出地开始找。秀莲一开始在重庆找她,把她的同学和亲戚家都找了个遍,确定没人,又确定之前学校没有收过资料费,这才确定,吕露一定在家里骗了资料费北上了。
常战在重庆算是只兜了一圈,晚上,又搭晚上都航班回去。
落地,常战开手机,进来一条短信:我回来了。
是赵肆月,五分钟前来的短信,看样子,赵肆月回来得突然,并且也没打算让常战接机。
常战打她的电话,通了,赵肆月的声音传过来:“还没睡?”
“睡不着。”
赵肆月看下表:“十一点了。”
手机里有机场广播,清洁阿姨开个清扫车,规律的在到达出口转来转去,有人路过,阿姨吆喝着:“让一让,让一让。”
常战问她:“是在五号到达出口吗?”赵肆月离开后,他已经把瑞士回来的航班查了个清清楚楚。
赵肆月:“对。”
“站那儿别动。”
“等多久?”赵肆月看看表,笑了:“从你那儿过来,现在不堵也得一个小时。”
“十分钟。”
十分钟,她且等着。
电话没挂,时不时能听到他的呼吸,赵肆月一拍一拍的数着,突然好想抱着他睡,好想闻闻他身上独特的味道。
赵肆月站在一群接机的人中,看身边上演各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肆月。”
有人喊她,她分不太真切是手机里,还是现实中。
“转身。”常战又叫她。
这一次她听清了,手机和现实中,都有。
赵肆月转身,常战站在入口处,右肩挂了一个黑色背包,胸口剧烈起伏,额头和两颊有汗,正看着她笑。
赵肆月挂了电话,冲过去,他抱着她,把她的脑袋按进胸口抱紧,唇落在她的发上,她的卡特洗发水味道钻入鼻腔。
他跑得快,跑乱了心跳,赵肆月在他胸口听着强劲的普通声,没舍得挪开耳朵,贴着他的胸膛抬头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刚落地。”
“去了哪儿?”
“重庆。”
不用想,又是因为她的事,赵肆月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重庆到北京,因为是国内航班,和国际航班不是一个航站楼。
他是从那边跑过来的。
赵肆月的箱子被她忘在了一边,没人会去注意两个人在机场的紧紧相拥,这样重逢的场景,机场永远不缺。
常战去重庆的时候把车开到机场停车场的,车开出停车场,常战忽然想起来:“不是说要下周二才回来吗?”
赵肆月抬起眼皮看窗外,两边的行道树上,绿芽果然变成了绿叶,路灯一照,鹅黄色的,漂亮且有活力。
“想你了呗。”她头也没回的说。
常战勾唇笑,心情很好。
车端端开到常战家楼下,这是赵肆月第一次到常战家。
电梯停到四楼,常战开门,没按灯:“早上走得匆忙,没充电卡。”
赵肆月看一圈,走廊上灯火通明,独独常战家一抹黑:“电表在哪儿?”
常战顺手一指。
赵肆月拿手背拍他胸口:“身份证给我。”
常战依言给她,赵肆月拿过来看一眼,哇哦一声,从小帅到大的人不少,连身份证都帅的可不多,有刷脸的资本。
几步走到电表箱前,把身份证插入读卡槽:“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刷脸。”
话音刚落,哔一声响,客厅的灯亮了,厨房的冰箱有细微的压缩机运行声音。
赵肆月把身份证还给他:“紧急停电可以透支十块钱电费,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常识吧?”
常战笑,谁说他的肆月不居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