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有的海贸航道已经吃用不尽，何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胤礽却?已经跟?出海的人口中得知，那荷兰和葡萄牙，还有英吉利?是海贸大国，大清的船只已经和他们发生了多次冲突，洋人对海贸是举国之力，对海洋利益更是分毫不让的，大清突然??分一杯羹，实际上已如入群狼之中。胤礽有些预感，他们迟早会为了海贸和这几??国家发生战争，只是如今还没到这??步罢了，除了加强水师，新的航道自然也得开辟，最坏的情况，他们若是输了，还有后路。

而既然那些洋人能去美洲，他们自然也能去，万事开?难，但只要?这开?熬过去，后?便是千秋万?吃不尽的好处。

胤禛也是这样觉得的，他和二哥?见相合，他还有??念?：“要让理藩院也参与进??，多教出几??精通各国语言、口齿伶俐的人出??，随?这些海贸大船去各??国家，将他们的风土人情、国家政貌?打探清楚，顶好带?礼物拜会一番，若能结交便结交，不能结交的，也不虚此行，至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海贸，不仅仅是商贾之事，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胤禛坚定道，“他们那些人只看到了银子，只知道搞党争！?是窝?横的！我们必须得自己出去看这世界，而不是全仰赖传教士的眼睛，这才是最紧要的。谁知道传教士是向?谁的？他们?是外邦人！若是心怀不轨的奸细，咱们就被他们蒙骗了。二哥，那些外邦年年?派那么多传教士出??，他们对咱们一定是了若指掌的，我们却还不知他们的底细，这是一大患。”

胤礽点?：“你说的是，这事跟?这开新航道的事一并写进折子?，明儿大朝会，当?朝臣的面提出??，分说利弊，看看他们是何反应，若是还一片反对之声，正好能趁机看清他们是忠是奸，回?咱们再私下和皇阿玛说。”

等他们说完，趴在桌上睡大觉的胤祺也醒了，迷茫问：“什么？皇阿玛说什么了？”

胤禛随手就?拿的书一股脑塞到他胳膊下?，很无语??将他脑袋往下一摁：“说你睡得香呢，让你好好接?睡。”

“哦……”胤祺还真接?打起了呼噜。

胤礽笑?摇摇?：“他这样也好，没什么烦恼。”

胤禛撇了撇嘴没说话，其实很看不上老五这德行，也就二哥容?他，还说他秉性和平、为人淳厚……还是他二哥有容人之量，要是他儿子，他早抽他鞭子了。

事情谈完，胤礽还去见了程世福一面，?方才和老四一起琢磨的想法?和他说了一通，程世福拱手道：“还是太子爷和四爷思虑的周到，臣就没想到这一茬，明儿朝会，臣心?有数了。”随后程世福又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挠了挠?问道：“不知侧福晋可好？”

胤礽无奈???阿婉和孩子们的近况?和程世福说了一通，说得程世福笑如菊花，美得冒泡。

当初他升官，胤礽?没觉?他那么高兴呢。

该通气的通过了气儿，?户部出??，胤礽就听说惠妃刚提?甜汤去了乾清宫，随后没多久，乾清宫就传出了口谕，让还在园子?的阿婉和几??阿哥、格格即刻回宫。

胤礽抬?望了望这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得，惠妃这样?急，害得他的阿婉要冒?雪赶路了。于是他又不回毓庆宫了，直接让何保忠备一辆车，停在东华?外?，他就坐在车?，点了一支老山檀香，静心看书，等阿婉回??。

那边，惠妃得?洋洋??回了延禧宫。

她可不是?急，她是高兴！

她畅快??坐到暖阁?，心情极好??让人上茶??。

要知道??几??月，她可是硬生生将太子妃去皇上那上眼药那口气忍了下??，全是为了她的保清，她的保清刚因为太子而受了训斥，她若是这时候再对?太子妃出手，必会惹得皇上震怒。

否则她岂会忍气吞声？

如今石家自己乱了，她自然也要去上上眼药，以牙还牙。

惠妃在宫?多年，深知康熙的性子，自然不能直言不讳，先为自家儿子美言了几句，保清的次子也降生了，只是在太子爷拿一对龙凤胎的衬托下显得无人问津，人家一落??就有了名字，她这?孙子百天了还没名字呢，惠妃便想?顺道求??名字。

于是红袖添香，给康熙好好??磨了会儿墨，一边磨便一边笑?说：“臣妾听说老三家的也快生了，老四家的李侧福晋也有了身孕，咱们家今年真是添丁进口，人丁兴旺。”

国库充裕、全国丰收，他又添了那么多孙子孙女，所谓瑞雪兆丰年……这话说到康熙心坎?去了，当即便松口说等过了年，要给还没名字的孙子们?取名字。

惠妃捏?墨条，慢慢??推墨研开，笑道：“何止呢，皇上欠的名字可不少，就是??主们也还有好些没名字的呢，臣妾斗胆请??恩典，除了阿哥们，??主们也该赐名才是。”

想到自己那些还稀?糊涂叫?排行的女儿，康熙老脸一红，轻咳一声：“??主们的名字，你们这些做额娘的取就是了，怎么还赖上朕了。”

“皇上赐名，那哪儿能一样呢？”惠妃铺垫了这么久，笑?深深，“不过皇上说得也有理，?是取名字，也容易落人口舌呢！就像太子爷家???的两??格格，那?是太子爷取的名字，可落在有心人眼?，倒成了不是了，臣妾听说有人就说，太子爷的大格格叫额林珠，就更受太子爷宠爱，二格格虽为嫡女，但?名字上就知道，太子爷不大上心呢。”

康熙一听就皱眉：“这是什么话？胡说八道！”

惠妃再添一?火，也是挑眉吃惊道：“臣妾也说呢，这茉雅奇的名字哪儿不好了？这孩子当初身子弱，太子爷给取这名字不是为正是盼?她好么？这可是一片慈父之心。”

康熙听了连连点?：“正是，这糊涂话打哪儿??的？”惠妃便面露尴尬，笑道：“臣妾也是浑听??的……哎，这?是陈芝麻烂谷子了，当初听??的时候臣妾抱病在家，也不好伸手去管，只罚了自??宫?的人。如今宜妃妹妹管?内务府宫人的杂事，这些话倒没怎么听说了，?是臣妾不好，污了您耳朵了，您也知道，延禧宫离毓庆宫就一墙之隔，粗使太监、粗施宫女爱嚼嚼舌根子也是有的。”

传给惠妃的信，分明是太子妃不尊太子的那些话，但惠妃却另辟蹊径，?给皇孙赐名到给??主赐名，这才抽丝剥茧??扯出太子爷的二格格??，之后露出了獠牙，却又一番话，撇清了自己的责任，又解释了这话的??源，虽然一字没提太子妃，却字字在提太子妃……梁九功在一旁装聋哑的柱子，心?想，要论告刁状，这姜可真还是老的辣。

??然，康熙心?起疑，疑的却不是惠妃，忍?气喝完了惠妃的甜汤，没说两句话就让她退下了。

“梁九功！你过??！”康熙隐含怒气，“?那几??粘杆太监叫过??，这就奇了，连惠妃?知道的事，怎么这些事儿，朕全没听说过？竟然敢拿太子和太子的子嗣?筏子了，真是胆大包天！”

梁九功连忙解释道：“??几年太子妃掌管宫务，毓庆宫?人事变动频繁，还退给内务府不少粗使太监，其中奴才留在那儿的几??也被剔了出去，后?奴才才费心给补了新的进去，因此这几??新??的，不知道之??的事，也是有的。”

这??理由还算正当，康熙面色一缓，但还是板?脸道：“这一两??月，朕国事繁忙?忘了过问太子起居，既然如此，也?他们叫过??，朕要亲自细细??问。”

梁九功应是。

一问自然是竹筒倒豆子，什么?说出??了。

等粘杆太监像影子似的悄然?乾清宫后?离去，康熙起居的西暖阁，却没一会儿就扫出??好几??碎茶碗，然后便是那传口谕的太监一路朝畅春园?狂奔而去。

惠妃不仅自??上眼药，她喝完茶眼珠子一转，还不惜动人给纳兰府传了信。

明珠隐退多年，但纳兰家可不像索额图似的没??好儿子，揆叙和揆方可?还在朝堂上站?呢！而且明珠两??儿子?是文武双全，揆叙如今是工部侍郎，揆方?为和硕额附（郡马），其礼遇与??爵相同，如今还在宗人府?领闲差，这兵部怎么也比工部要好吧？而且保清的新岳丈还在黑龙江当总兵，若是能趁机调回京师……

惠妃有信心，皇上回?去查了太子妃的事儿，绝不会再给石家夺情，那朝堂上空出??那么多位置，他们纳兰家不趁机抢几??，可就说不过去了！

不仅是惠妃，嗅觉灵敏的其他三妃也?中嗅到了肉骨?的味道，石家之??在东宫的羽翼下、在皇上的庇护之下，他们不能动，但现在石家自??命不好，官位是有限的，尤其是紧缺、油水大的位置，石家屁股下的位置谁?想要。

宜妃兄弟多，但当高官的没几??，她一听惠妃去了乾清宫就笑了，她姿态优容??磕?瓜子：“太子妃想病一病就让万岁爷记?石家的好？哎，还是太天真了。”

??朝后宫息息相关，她们怎么会坐视不理呢？哪??女人在后宫?不想为家族谋利，毕竟家族兴旺，她们的位置也会越稳当，只是这事儿得徐徐图之，不能贪心，也不能急躁。

“娘娘，德妃娘娘也去乾清宫了。”宜妃的宫女进??回说，“那咱们？”

“傻啊！我们可不这时候去，咱们家老五还跟?太子爷呢，这么?急落井下石，你让老五在太子爷面??怎么抬得起???？”宜妃对德妃的举动直摇?，她这是全然不顾老四在太子那儿的面子，宜妃转念一想，也不能说她不聪明，说不定是为老十四谋呢，毕竟老十四还是光?阿哥，也没领什么差事。

老十四文不成，武倒还行，德妃想??儿子塞到兵部去历练历练，也正常……况且，直郡王在兵部，老十四和老八又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宜妃顺势想到自己的老九也跟在老八屁股后?，她顿时又想生气了——这?子挨了他多少打，就是不听啊！那老八给他下迷魂药了吧？宜妃气结，瓜子?磕得更用力了，她可是四妃当中唯一仍然还能隔三差五侍寝一次的人，因此对康熙以及康熙对太子的态度心知肚明，东宫可倒不了，她这?儿子是在??。

正如胤礽期望的那样，宫?的水就此搅浑了。

而毓庆宫?，太子妃早已经在太医的针灸下醒了过??，除了命人向外宣扬她晕倒的事，她便一直一言不发，只是安安静静??望?床帐子顶。

外?的人看不见她藏在被褥?的手，早已经攥得掌心?出了血。

堂伯父不能退，退了石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了……可是孝大于天，石家不想丁忧也得丁忧，康熙极为重孝，他让诚郡王修的《大清会典》还?官员丁忧写进了律法?，若有官员匿丧者，革职，永不起复。

尤其对文官丁忧是非常谨慎的，轻易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实施夺情起复。当初为了治河，靳辅上报丁忧，可康熙认为治河的事，旁人补员临时接替不如靳辅能干，就谕令靳辅不必去职，回籍治丧后，仍属理河道总督各项事务，身?素服办??。为此，康熙还???下旨跟朝臣们解释强调：“此系朕因河道要缺需人起见，破格夺情，才开在任守制之例。”

可见夺情，也不是说夺就夺的。

而武官丁忧一般比文官更松一些，武官自古就有所谓“金革夺情”的惯例，身为武官，在国家需要的时候，即便重孝在身，也要舍孝尽忠，随时披挂上阵。

但最尴尬的是，石家虽为武官，但……大清现在内外清平，并没仗可打。

石家乃至于她，?不能为此讲情，否则就是不孝了，相反，石家一定要表露出极为重孝，要立刻上报丁忧，或许还能让皇上高看一眼。

而最好的法子，是求太子爷为石家说情了……太子妃心?颤抖，禁不住抬手抚住了眼睛。

当初她言之凿凿，即便太子爷不喜欢她，她也不稀罕。

谁知才不过几日，她却必须为石家低?了。

好一会儿，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对在床榻边替她尝药的利妈妈颤抖?声音轻轻??说：“回?等太子爷回??，妈妈替我去请太子爷??正殿一趟吧。”

利妈妈吹?清苦的汤药微微一顿，虽然应了，但她低下?时却苦笑连连。当初娘娘不愿听她的跟太子爷服软低?，如今用得?太子了才又让人去请，焉知太子爷心?会如何想？

一切?太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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