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实

第59章(2 / 2)

段之随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忽然,段小恩仿佛从麻木的状态里惊醒,浑身一颤,潸然泪下。

他为什么一定要回来?为什么要用这样一种一种卑劣、不堪的方式,让自己变成丑陋的存在。

因为想象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东西。

哪怕明明知道,闻驭其实没那么爱自己,闻驭放手就是真的放手,可他还是心存妄想,以至于在异国的三年多里,没有一天能够正常的呼吸。

所以他回来。

宁可最后一丝想象被撕得粉碎,也好过在想象里日夜煎熬。

终于,他听到了闻驭内心暗河最深处的话语残忍至极的话语

小恩,我丢下方青宜把你送来医院,不是因为你比方青宜重要。

我的确做不到对你见死不救,放任你发病不管。但是,你知道我抱你离开的时候,脑子里最强烈的念头是什么吗?

比起救你,我满脑子都在想,我不能让你死在方青宜面前。

三年前那个犯人被捅死,对方的血溅在方青宜制服上,每次想到那个场景,都让我反胃得难以忍受。我不能让你复制那个场景,让他再经历一次。

不要再因为我伤害自己了,最后,闻驭用分辨不出情绪的低沉声线说,你的做法没有意义。

段小恩压抑的啜泣,在段之随的话语里,终于变成放声恸哭。

他双手死死捂住泪水打湿的面庞,纤细的身形摇摇欲坠。段之随将他抱住,轻轻拍打他的背。

那天,他被妈妈关在屋子里。屋子很黑,没有电,身上被殴打的地方疼得厉害。他趴在栏杆上,呆呆望向窗外。平民窟的景象日复一日,都是同样的死气沉沉。

可是那天,坠落的太阳投落最后一道碎光,一个黑眸黑发的少年骑辆自行车,毫无征兆从他窗前掠过。像是突然被按下暂停键的一帧画面,少年的形象如划破死水的刀刃,牢牢印刻在他的瞳孔。一瞬间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黑暗的屋子,也忘记了浑身的疼痛。

他以为他拥有过。可直到现在,他才绝望意识到,即使对方陪他渡过了从少年到青年的光阴,那人心底最隐蔽的领地,却始终不曾向他打开。少年如幻影不可捕捉,仿佛初见那日,清俊身影在最后一缕日落残像里,一掠而过。

第67章

电话里传出已关机的提示音,闻驭神情一顿,手机举在耳边,隔了好几秒,才缓缓挂断通话。

客厅里静谧无声,落地灯散发的昏黄光线只照亮沙发旁一小片角落。闻驭往后一靠,目光落向落地窗外暗夜笼罩的庭院。

夜色很深了,方青宜不回家,也不接电话。

之前,电话还能拨通,但这一次,连接的音乐响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闻驭再拨,那边直接关了机。

他去哪了?

闻驭遏制不住地焦躁起来,颅内的神经像被什么拽扯着一紧一紧发痛。他手肘搭在扶手上,很不舒服地支住额头,眉目间透出强烈疲惫。他郁郁想,或许,他确实应该在最开始,当他与段小恩第一次见面时,就告诉方青宜。

可当他回到家,见到睡在客厅等他的方青宜,他又无法开口了。

修长的身子蜷在沙发里,抬起迷迷糊糊的面庞,落入他眼帘的方青宜那么柔软,与当年冷冷疏远自己的少年截然不同。

他不愿意把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存打破。

方青宜喜欢他吗?也许吧。可方青宜太有自己的主张。想给与就给予,想收回就收回,让他觉得面对方青宜,总有一种捉摸不定的徒劳。

如同眼下。

不回家,不接电话,连一句解释都不屑再听。

焦躁愈发强烈,不断冲击闻驭冷静思考的能力。闻驭揉揉眉心,缄默片刻,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不常用的号码。

对方随时待命般,很快接通电话。

闻总。

帮我找一下我妻子今晚住在哪家酒店,闻驭嗓音低沉、平静,如果不见本人,根本察觉不到他此刻正陷入燥郁的情绪里,他有洲际的黑金卡,先从洲际酒店开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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