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音乐都是相通的，只有当你我找寻到属于它的真谛。”

芳如笑了，那笑很复杂。

夫人，是芳如小看你的琴技了，芳如长这么大以来，这是第二次有人可以与我和伴而奏，洞悉我曲的精魂所在。第一个人是将军……我起身，望那无边的竹海随风掀起深黛色的狂涛。

“这一曲，称为《竹殇》可好？”

“竹殇？”她微怔，“你也这么认为？”无波的静水眸中泛起涟漪。

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语。

“夫人的琴声其实也不快乐，里面蕴藏了无限的凄然。”芳如斜倚亭柱，幽而出声。

“你也能听出？果真厉害呢。”是啊，她虽然能听出琴声的悲戚，却永远帮不上我的忙，更不知道这曲的背后，却有着那样的伤感的结局，只是，历史注定的事实，又有几人能违抗。

“夫人，你我既能互晓琴声，也算是知音了。”她又笑了，是冰雪融化般的笑，那样真实。

“人生在世，若能得一知音，死也值得。”

芳如却静默了，纤细的黛眉紧锁，像在沉思，好像在犹豫。

“沈姑娘，你怎么了？”

“夫人，你可知我并非沈副将和王清之女？”

“嗯？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本是少帝刘辩之妹，流落在外的永昌公主。”

“永昌公主？”完全没有映像，这是怎么一回事？

“先帝游戏人间，结识了我娘，娘生下了我，却无法进宫，最终抱憾终生，郁郁而终。”芳如的脸上，有着浓浓的伤痛。“而我，因为娘是一代歌姬，所以只能小小年纪步入风尘，多亏了沈副将一家出手相救，当时，我不过六岁，而芳意，她才四岁。”

不知该说些什么，本来，她是高高在上的王亲公主，富贵荣华享尽，而如今，却粗布褐衣，暗自抚琴神伤。

“我继承娘的天赋，从小精意于音律，虽然时过境迁，但依然忘不了那悲惨如梦的过去，直到有一天，将军他路过庭院，被我的琴声所摄，听懂了我的哀痛，他那时已是沈副将的上司，却依然温柔笑着，告诉我，要坚强。”

她极轻地忘了我一眼，随即往下讲述，“将军年少有为，又偏偏儒雅俊秀，哪个女儿会不迷恋于他？更何况，他对我有着特殊的意义，他是第一个听出我琴中伤意的人。”

“公瑾，或许才是你真正的知音。”不知如何面对她，思绪变得混乱，公瑾对她而言，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夫人，当我知道你是将军夫人时，仿佛天地一下子就崩陷了，我不明白将军他为何会娶你。的确，你很美，美得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男人，总抵不过美色的诱惑，当时，我一直这么想，只是……”她闭闭眼。

“你还好吗？”觉察她的不对劲。

“只是，我错了。”她叹息“你果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你不会妒，一点儿都不，坦然自若让我感到羞惭，我知道，你在音乐方面，应该颇有研究，但我却不知，你是你是继将军之后唯一一个能听出我琴中之味的人。或许，你与将军才是天生一对。”

“沈姑娘，别这么说，我与公瑾之间，还不及你与他之间了解彻底呢。”我也不知道为何，该是情敌的，而我，却在她面前退避示弱。

“夫人，你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意味深长地抚触银弦，“从现在开始，我便不会再纠缠将军，因为，他将整颗心都交给了你。”

“沈姑娘，谢谢你，因为你让我明白，爱一个人就该为他作出牺牲，只要他快乐，其他便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快乐？”……

望见她失神的摸样，心里却也是极难过的，想必，她是为了让公瑾开心，才做出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