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惊心动魄的大战,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尤立桐慷慨地给了封口费,大家也都明白这种事随着老园丁和苏雪珍的尸体被蓝桑的‘萤火虫’喷出两粒火星就烧了个干净,已经是死无对证,就算自己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的。
再说……这个小姑娘的萤火虫还蛮厉害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要是不老实的话,会不会她就改烧活人了?
这栋豪宅,尤立桐是打死都不会再要了,立刻就夷为平地的心都有,他准备带着女儿从今天起就住到街对面的博肖酒店去,佣人们自然也用不着了,封口费就以遣散费的名义发放,保姆和厨子心领神会地表达了感谢之后,回房间去收拾私人物品准备赶紧跑路,这栋建筑在四十八层楼顶的豪宅,和周围美轮美奂的空中花园一起,只怕马上就会不复存在,变成一个都市传说。
尤立桐拍了拍庄助理的肩,说了句:“放你三天假,回来之后到我办公室一趟。”在庄助理喜出望外的感谢声中,转向袁道长,大大地鞠了一躬:“道长,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不知道道长在何处修行?我要给道长捐赠一些香火钱。”
“不用了。”袁道长摸着胡子说,“我老汉也是惭愧呢,这次信心满满而来,差点砸了锅子,世界变化快,老黄历不中用喽,还是要靠这些年轻人才行啊。”
说着他看着蓝桑,有些嫌弃地说:“你这个妹娃,蛊术修炼得不得行!临战也冒冒失失的,完全没个章法嘛,咹,过几天,我去你那儿,好好给你扳扳毛病。”
蓝桑吐了吐舌头,不相信地说:“道长,你啷个能教我噻?”
“怎么?看不上老汉?”袁道长生气地说,“我怕是比你祖奶奶年岁还要大,在苗疆也单枪匹马走过几轮的,教你个小妹娃还教不得了?”
“不对!我们寨子里的人都说,你们做道士的,是我们炼蛊的克星嗦!”蓝桑心直口快地说,“还骂我们是妖人!”
袁道长冷哼一声:“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现在是新中国,要民族大融合知道不?民宗委开会的时候,不管修什么,大家都是坐一起的嘛!”
杨可站在欧阳嘉旁边,看着保安队长指挥小保安把霍清泉给抬出去,感慨地说:“他倒是命好,一晕就躲过所有的事了,后面这些,他完全都不知道,醒过来还是一条好汉,啧!我们差点都死在他妈手里,可是又不能说。”
欧阳嘉不知怎么的,心情忽然有点烦躁,觉得他的话特别不中听,讽刺道:“我倒不知道,一个人晕过去,醒来之后有人告诉他,他母亲过世了,别说遗体,骨灰都没有,能算什么命好。”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杨可只是嘴欠,并不是没有眉眼高低,听出欧阳嘉心情不好,绝不敢说什么‘活该’之类的,陪笑道,“你累不累?要不要去吃个早饭?我知道这附近都是宰游客的,但是往那边走一条街,有个豆花铺子味道特别好,你吃荤的还是素的?要不要来个锅盔?”
欧阳嘉白了他一眼,负气道:“吃什么啊!闻到我这一身的味道,什么都吃不下。”
“好办呀,那咱们赶紧回家去洗澡!”杨可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就走,一边还潇洒地对众人挥手告别:“你们慢慢处理后事,我们先走了,拜拜!”
“等一下。”尤立桐正在费劲巴拉地跟白衣阿赞用泰语交流,闻言叫了一声,疾步走过来,神色有点复杂,但还是诚恳地说:“杨先生,上次对你的无礼行为,我道歉,谢谢你不计前嫌,还主动来救我们一家,我替甜甜谢谢你。”
杨可一向遇强则强,尤立桐跟他耍狠他能嘴皮子溜得飞快,但现在尤立桐诚心诚意跟他道歉,他却不好意思起来,摸摸鼻子说:“也没有……是我们太冒失了,差点破坏了袁道长的大计,其实没有我们,他一个人也可以的,功劳是大家的……荣誉属于集体!”
“不管怎么说,上次也是你提醒了我,我才拜托朋友从泰国请来龙普拓大师好查明真相的,只是……歪打正着,被袁道长给冒充身份来了。”尤立桐苦笑道,看了一眼满目狼藉的庭院,想到潜伏身边十几年的毒瘤就在昨夜被彻底根除,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了一点,结果总是好的,才振作了起来,笑着说:“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以后一定会报答。”
杨可讪笑道:“尤先生,你太客气了,说到报答嘛……昨夜我们大家能活下来,固然靠的是群众的力量,但是发挥决定性因素的是谁,你心里不会没数吧?”
说着,他刻意地后退了半步,让欧阳嘉凸显了出来。
尤立桐心情有点纠结,一方面,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昨天加入战局的决胜因素,对苏雪珍的致命一击,就是面前这个狼狈的姑娘发出来的,没有她,最后鹿死谁手很难说,搞不好今天站在楼顶看日出的,就是踩着他们所有人尸骨的苏雪珍了,另一方面,他也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姑娘……手上长出了一朵花。
“欧阳小姐。”他客气地说,“富金银行风控经理对吧。”
欧阳嘉心力交瘁,又累又臭,这和平时熬夜工作的强度完全不一样,只想赶快找个地方,用咖啡和热水澡让自己重新做人,实在懒得应酬,刚强打精神说了一个字:“是。”
莫名的,毫无预兆从脑海深处传来了一阵强烈的眩晕,她摇晃了一下,本能地伸手去抓什么来支撑自己,但下一秒,她就陷入了突如其来的黑暗当中,连杨可焦急的叫声都被挡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