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可怕的是随着这些红色邪物的显形，空气中传来了异乎寻常的怪声，凄厉如鬼哭，飘忽不定地弥漫在空气中，声音越来越尖细，使得客厅里那些躲在一起当鸵鸟拒绝观看的人都不得不捂住耳朵，但这完全无济于事，那些哭泣的怪声像是直达脑海一般，带着无形的怨气，愤怒，像是从四面八方伸出无数利爪，要把所有人都拖入死亡的深渊。

杨可都快疯了，他鼓起勇气，脚下踩着玻璃渣，冲到早就成为框框的落地窗前，挥舞双手，大声叫道：“阿赞！我知道你死得惨，我们已经为你报仇了！你闭眼安心轮回去吧！不要化身厉鬼祸害人间了！我回头给你烧纸，念经，超度一条龙还不行吗？！”

“小杨锅你说啥子嘛！”蓝桑不敢相信地喊了起来，“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泰国和尚？这分明是个修鬼道的邪门坏人！你是上了他的当喽！”

“不……不可能啊！”杨可抓狂地说，“他是何老板介绍的，何老板成天在仿古街上卖佛牌，虽然是个奸商，不至于是个邪道中人啊。”

袁道长此刻表情远远比刚才凝重，白色的眉毛都皱了起来，沉声道：“小妹娃说得没错，这个人身上气息分明是实打实的邪魔外道，阴魂血气扑鼻，手上不知道犯过多少冤孽，有多少厉鬼在他的邪术之下不得超生……老汉真是年纪大了，认人不清，上次竟然被你骗过了以为你就是个修行不到家的南洋和尚！你改头换面潜入到锦城，一定是想大开杀戒，今日遇到了我，少不得要将其绳之以法，一扫乾坤！”

黑衣人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客厅里通明灯光下的诸人，对袁道长的威胁毫无所动，只有在听到杨可说话的时候，眼睛微微一眯。

他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虚虚一划，干巴巴地说：“想不到这里还潜伏着一个降头高手，在空中设置血阵符，不接地气，不易被同行发现，也算是个隐藏的方法。”

杨可从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睁大了眼睛，越听越不对味，白衣阿赞不是不会说中文，但绝对说不了这么流利，这个人甚至比他身边跟着的随行者还要流利，难道……

“你……你不是他……”他结结巴巴地说，“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黑衣人的目光越过他，望向客厅后半部挤在厨房墙侧的那些人，黑沉沉的眸子一寸寸地扫过，终于锁定了目标，冷冷地说：“是大家凭本事斗法，还是你等着我去破阵？”

袁道长脾气上来了，暴喝一声：“好家伙！你是来给刚才那个飞头降报仇的吗？原来你们是里应外合的同伙啊！上次是演戏给我看的唵？好好好，终究是现在国际化了，外国的什么妖魔鬼怪都敢跑到中国的地界上撒野，才灭了一个又来一个，以为我怕你？今天不管来几个，我老汉就站在这里！看不把你们这些魑魅魍魉都收拾干净！”

“跟你没关系。”黑衣人甚至都没看他一眼，杨可和蓝桑也不在他视线范围之内，目光始终盯着那一群人，语气阴森地说：“是谁在这个楼上埋了东西？”

保安队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职责，虽然心里怕得发抖，还是勇敢地站了出来，指着地板上老园丁的没头尸体说：“是他，已经被……已经被这位大师那个‘绳之以法’了。”

他含糊地用一个词指代了刚才袁道长和蓝桑的‘杀人’行为，只希望这些神仙们赶紧停战走人，他好结束这个噩梦一般的夜晚。

“他？”黑衣人仿佛这才看见地板上的那具浑身皮肤松弛，简直看不出是一个人形的尸体，平板地说，“一个半吊子的飞头降，他也配？”

尤立桐突然从中咂摸出味道来了，他不管不顾地抱紧女儿，惊恐地问道：“他还有同伙！？”

黑衣人冷冰冰地说：“当然了，这个飞头降，是以前被人重创过的，咒语都念不出来，身上的符咒也毁了很多，修炼的本事没了大半，才会被你们轻而易举拿下，这么庞大的血阵，他顶多出点力气活，真正主事的人，还在你们中间。”

这一句话扔出去，厅中顿时大乱，保姆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厨子成天杀鸡杀鱼还有几分胆量，闻言立刻跳了起来，自证清白道：“我……我可是根正苗红的中国人哪！新东方毕业的！我有毕业证书，绝对不是我！”

“我……我们也是！”保姆小李哆哆嗦嗦地说，“我们都是新来的，和那个园丁一点都不认识，平时不说话……不是我们……”

苏雪珍最后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给他把碎发整理了一下，松开手，款款地站了起来，露出一个熟悉的温婉笑容，大方地说：“是，这里和阿野一起来中国的，只有我了。”

“瞎说什么呢！”尤立桐习惯性地维护道，“阿珍，这其中一定另有缘由，你，我还是信得过的。”

但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把身子微微侧了一下，充分暴露了他内心的潜意识。

苏雪珍带着笑叹了口气，轻声说：“我也很希望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