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嗓子把病房其他人都镇住了,临床躺着睡觉的病人抽搐了一下,被惊醒了之后发出喃喃的抱怨声,家属也顺势抗议:“声音小点儿不行吗?有点公共道德好不好?”
杨可摸了摸鼻子,嘀咕道:“不行就不行,讲这么大声做么嘶?”
蓝桑板着小脸,从床边跳了下来,一反刚才还颤颤巍巍很虚弱的样子,对杨可说:“走,出去说!”,一扬下巴,率先走了出去。
杨可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她刚才不是下床走两步都好像用尽全力一样,怎么一顿烤鸭子就满血复活了?就算鸭子有这么大的功效,那不还没吃到嘴吗?
他满怀疑虑地跟着蓝桑出了病房,到一侧走廊尽头的热水池边站住,水汽蒸腾,白雾弥漫,要不是热得难受,都有一种人间仙境的恍惚感,站在其中的蓝桑一反平时那机灵古怪的小妹崽模样,绷着脸,很严肃的样子竟然让杨可感到了一股……煞气。
“你晓得撒子嘛!你撒都不晓得就敢开口!”没等他站稳,蓝桑已经气势汹汹地开了口,“蛊本来就不可以随便借,何况火点是我的本命蛊,和我的命是连着的,你要借它,就等于要我的命!”
杨可皮厚地说:“我这是一个……委婉的说法,你不要误会。”
“撒?”蓝桑惊呆了,“这还委婉呐?直白一点的说法是么嘶?”
“直白一点的说法,就是请你和我一起去!”杨可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保安卡在她面前晃了晃,“我搞到那个幕后黑手的巢穴了。”
蓝桑不做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上次你走的时候,不是还说这事你不管了,也不让我管了吗?还劝我回老家呢,你忘啦?”
“那个……”杨可尴尬地一笑,想起何老板刚才也是这么劝自己的,于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他简单地把那天从医院回去,在佛牌店怎么遇到的阿赞,晚上怎么确定的那个木降婴的来源,追到春熙路之后,在高楼大厦之中迷失了方向,最后是怎么通过一条短信分析出敌人的巢穴就在铁狮门,以及昨天晚上的惊心动魄大戏。
“阿赞和他那俩手下,估计是凶多吉少了。”这里太热,水汽浓得像下雨,杨可抹了一把脸,不小心把脸上的纱布也抹掉了,他也不在乎,就这么晃着几大块擦伤的血痕站在蓝桑面前,“何老板靠不住,已经先行一步跑去泰国了,我想,要对付这个敌人,你也许……会有兴趣。”
蓝桑认真地听完,提出自己的看法:“其实何老板也冒得说错嘛,打不过你也可以逃的,干脆,我们三人一起跑吧,你带着小杨嫂,我带你们回我老家寨子里避避,到了那里就撒子都不用怕喽,我们寨子里是养出过蛊王的,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接近。”
“打住!”杨可制止她,“我夫人是金融精英,职场俊杰,现在还在事业的上升期,要她突然离职跟我到什么深山老林的寨子里去,她一定会弄死我的。”
蓝桑撇撇嘴,酸溜溜地说:“那她怎么不跟你一起去闯那个什么铁狮门嘛,你们夫妻俩上次我看到配合得还是蛮和谐的。”
“那不行!这种事太危险了。”杨可正言道,“你被那个幕后黑手伤到过,我们也差点被木降婴杀死,这是个复仇者联盟的话,一家出一个人也就够了,我这边出我,你那边出你,很公平!”
他吞了口唾沫,紧张地看着蓝桑,试探地问:“你也想找它算账的,对吧?”
蓝桑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慢吞吞地说:“小杨锅,你不厚道,为了小杨嫂不受打扰,就要拖我下水?你好狠的心呐,我才十八岁,我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咧。”
杨可本来就心虚,被她这么一针见血地揭穿,再加上周围热热的水汽让他呼吸都不顺畅,有一种眩晕的感觉,无奈,一脸失神地蹲了下来,喃喃地说:“你说得对,我是想利用你来着……但我不能跟嘉嘉说要她放弃现在的一切,她不会听我的,她很喜欢这个工作,我知道,她喜欢往上爬,站在顶端,那样才能安心……”
一开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欧阳嘉的忧虑从哪里来,也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欧阳嘉有安全感,总觉得有房有车,有理财,社保医保齐全,欧阳嘉还有一份正常的工作,总该是小夫妻过日子的模样,她怎么就是不满足,心总是野的呢?
结婚四年,他都没有真正理解过欧阳嘉,直到离婚提上日程之后,反而才看清楚,不管她现在是什么样,内心永远是那个母亲要再婚,把她当累赘一样从大城市扔回乡下随意生长的十一岁小女孩。
“对不起我错了。”他爽快地承认,一鼓劲站了起来,诚恳地双手合掌道歉,“我应该自己去承担这个责任,而不是拉着你,说白了,是我没有实力,觊觎你的本命蛊的威力,想拉你一起下水,我错了,我道歉!”
他低头道歉,只能听到蓝桑的声音:“那,你还去不嘛?”
“去,当然要去。”杨可自失地一笑,“我还得去捡无人机呢。”
他心里想着,不如就叫上欧阳嘉一起去,有小花在,也多个战斗力,反正他们夫妻一场,在这个问题上也是生死相依的命,不管结果如何,一起面对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