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尤立桐站在窗前思索的时候,在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的大道口,一辆白色丰田停了下来,从里面鱼贯而出了五个男人,司机回头看到他们这样,埋怨之余又觉得庆幸:本来只是随便地接了一个半夜的活儿,谁想到开到预定地点居然站着五个大男人,还奇装异服古古怪怪,要不是下车地点是本市著名的商业圈,中心得不能再中心,他简直拼着得差评也要甩单。
等到丰田车一甩屁股呼地开走,杨可才摸了摸鼻子,指着旁边的路口:“就是这里了,商业圈,步行街,游客打卡网红街,金融中心,国际购物中心,每天流水论千万数的地方。”
他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大师,你没搞错吧?”
白衣阿赞面无表情,双手抄在袖子里,掩盖住了小臂上的那些奇怪刺青,他两个随行者倒不高兴了,瘦小的那个冷哼一声:“阿赞怎么会弄错!”膀大腰圆的那个干脆一横胳膊,推得杨可一个踉跄倒退了几步,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何老板不放心,也跟了过来,此时急忙打圆场,悄声说:“杨老板,这种话不要说,在我们佛牌圈,最要紧的就是一个信字,你要是不信,‘灵’就能感知到,它就不会保佑你心想事成了。”
杨可很想说这种时候就不要拿那套骗小姑娘的生意经来忽悠人了,但不知为何,站在冷清清的大街上,身边偶尔才有一辆车呼啸而过,路灯尽职尽责地洒下光明,却依旧让他背后发凉,他咽了一口唾沫,把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这里跟白天的热闹截然不同,入夜之后,商场关门,游客散去,金融写字楼里也有人在加班,亮着稀稀拉拉的灯火,远处天府广场上的探照灯光还在照着,此处隐约可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格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啊?”他哆嗦了一下问道。
何老板想来是见过大场面的,胸有成竹地说:“我们是一般人,只要跟着阿赞就行了。”
这么说着,阿赞已经举步向前,草鞋踩在马路上,几乎毫无声息,而且罔顾交通规则,竟然从马路中间这么直直地走了过去。
“哎!哎!”杨可不敢大声叫唤,生怕惹到他那两个保镖,压低声音提醒,“大师,走边上!小心来车!”
白衣阿赞不知道没听见还是不在乎,拢袖敛目,脚下一步步走得很稳,却又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走出了半条街。
空无一人的街道,两边都是高楼大厦,显得这条本来宽阔的马路也逼仄起来,两侧路灯仿佛舞台的追光,收敛而隐忍地照亮着这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道路,中间只有白衣阿赞一个人的寂寞身影,腰背挺直,衣袖随风轻轻鼓动,飞扬在身体两侧。
在他身后几米远,两个追随者一左一右沉默地跟随着,和他形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形,以尖端朝前的形式向前推进着。
杨可看得头皮发麻,心里不禁升起了一股敬畏之情,总感觉大家好像已经不在平时的现实世界,而是进入了一个平行空间一样。
“走。”何老板拉了他一把,两个人也跟了上去。
深夜的街道,和白天果然大不相同,所有的门都关着,偶尔有灯光也是没精打采,这里的建筑很少有住家,就更缺乏一股烟火气,夜风簌簌地刮着,并不强烈,而是缠绵地围绕着他们的身体,轻轻地盘旋着,忽而又飞上了高空。
就在这四处无人的街道上,白衣阿赞突然停了下来,猛然低头,看着地面,不发一语。
“怎,怎么了?”杨可胆战心惊地问。
何老板面色凝重,仰起脸,用力地嗅了几下,问道:“你闻到什么没有?”
杨可忙不迭地照做,使劲地抽动鼻子,分辨了一会儿,严肃地指正:“钵钵鸡!”
“杨老板!这是什么时候,不要开玩笑!”何老板不高兴地说,“是草木的味道。”
杨可刚想反驳一句‘城市绿化搞得好,有草木的味道什么稀奇?’,忽然就想起那个瘦长人形的怪物,好像蓝桑也说是什么‘小婴儿养在树心里’才长成的,大惊失色地说,“难道就在这里!?”
白衣阿赞似乎听懂了这句话,慢慢地转头,用那双黑得不见底一般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对瘦子说了几句,瘦子翻译道:“阿赞说,因为不是当时就做法,所以只能划定一个大致的范围,应该就是在这里方圆五百米之内了。”
“哦!那范围不算大,阿赞真有本事!”杨可奉承道,举目四望,“这里是城市中心,全景地图都能精确到米,我们慢慢找,肯定能把罪魁祸首找出来。”
他突然抽了抽鼻子,这下阿赞和何老板也有所察觉了,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来一股浓烈的香辣气息,混合着辣椒油花椒油芝麻和牛肉猪肚之类的荤腥的香气,十分能引起食欲,杨可忍不住地咕了一声,左顾右盼,想寻找香味的来源。
这时候在他们左侧的人行道上,一个茶叶店竖在门口当摆设的巨大石狮子后面,忽然传出了一个愉悦的苍老声音:“嗯,李老板儿家的郡肝,还是那么霸道,巴适得很!”
“啊!”杨可指着那个方向激动地叫了起来,“我就说是钵钵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