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可才不怕他这个,他一向心理强大脸皮厚,一屁股往对面沙发上一坐,搓搓手,问候道:“尤小姐没事吧?”
“嗯,谢谢关心。”尤立桐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毕竟宝贝女儿现在就躺在隔壁,脸上罩着吸氧面罩,娇嫩的颈部皮肤环绕着一圈青紫淤痕,看着触目惊心,几乎可以想象当时被掐着脖子是多么凶险,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
想起尤甜甜没睡着之前一直在哭,拉着他的衣角用哑得不像话的嗓子反复说‘爸爸我怕’,他的一颗心就想被剜出来切片蘸盐一样,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除了妻子意外过世那一次,还没有任何人让他再尝过这滋味。
所以他对着认定的罪魁祸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你就是那个女人的同伙?”
“等一下,我先确定一下。”杨可认真地说,“‘那个女人’是谁?同伙又是什么意思?”
尤立桐一脸‘懒得跟你废话’的表情,侧头示意了一下,站在墙边的一个眼镜仔就立刻趋前,慎重地说:“杨克先生,尤先生现在怀疑你跟那名受刀伤的女患者串通,以贩卖珠宝为名,诱骗尤小姐进行不法交易,并提前买通凶手作案,造成抢劫的假象以便混淆视听,我们有充分的证据,必要时候会提起诉讼。”
杨可‘哈’地一声冷笑了起来,指着他说:“律师啊?哎呀我好怕怕啊,是不是还得加上一句,我可以不说话,但我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事实上您不介意的话,我正准备录音。”眼镜仔掏出一只录音笔,礼貌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按了下去。
杨可成年之后混迹各种场合,岂是吓大的,他冷笑着问:“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我想请问一下,我们为什么要买通凶手作案?如果是为了骗钱,好好地把东西卖给尤小姐,拿了钱,不就得了?哪怕是要玩仙人跳,也得等交易完成吧?钱还没拿到,先买个凶手来砍自己一刀,蓝桑傻了吗?”
他嘴角一歪,恶意地看着尤立桐说:“有人可别说,是凶手一时走了眼,看错了人,蓝桑和尤小姐外形上有多大差距,大家心里都有数。”
尤立桐当然听得出他话中含义,怒道:“放肆!”
“派个律师出来不是要跟我讲法律吗?怎么?现在要以势压人啊?”杨可素来不吃这套,摊开手,讥讽地说,“说非法交易也可以啊!报警,查账啊!尤小姐账户上给过蓝桑一分钱了吗?你就敢诽谤说是我们进行非法交易?尤先生,这里是中国,讲法律的,不是有钱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方。”
尤立桐定定地注视着他,从进门之后这是第一次正眼瞧杨可,沉声道:“她在你店里消费过,这是有账目的,买了一块摆设的石头,两万块,我找人鉴定过了,不过就是一块泥质结核石,一钱不值的东西,你很有胆子,一块普通石头就骗了我女儿两万块。”
“哈!”杨可笑得很大声,拍着沙发扶手道,“尤先生,你真是没有见识,我开的石头店,做的石头生意,每一块都是石头,从来没有拿来当美玉吹,奇石就是奇石,看对了眼,几百万买一块你嘴里的普通石头不在话下,看不对眼,白送都没人要,毕竟只是石头嘛,那你又凭什么仅仅以石头的材质论价格呢?照你的说法,雨花石只不过是玛瑙罢了,又怎么会变成价值连城的‘文石’呢?”
尤立桐脸沉了下来:“你不要逞一时之快了,我明白地告诉你,我女儿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她这次受到了伤害,每一个相关人员,我都不会放过,该负的责任,你要是不想负,没关系,我会让你接受法律制裁的。”
杨可也不笑了,哼了一声:“最珍贵的东西,说得真轻巧,尤小姐天真烂漫,你不妨去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是小孩子,容易上当受骗,所以欺骗她的人,我就更不能原谅。”尤立桐把脸转向窗外,语气平静地说,“刚送来了你的资料,你妻子,是在富金银行风控部工作吧?”
杨可陡然觉得嘴里发干,他咽了口唾沫,装作毫不介意地说:“资料库该更新了,是前妻,早分居了,就差一张离婚证。”
“哦?”尤立桐声音扬起,故意地问道,“我看过资料,欧阳经理年轻有为,能力出众,在鸿益资本也是干得风生水起,相信到了富金银行也一定能前途光明,别的地方嘛……也没有什么配不上你的,听说你们是校园恋情?感情很好吧?这么郎才女貌的一对恩爱夫妻,怎么就到了离婚的地步了?”
杨可心里五味杂陈,脸上还要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悻悻然地说:“她嫌弃我没用呗,您也说了,她前途大好,我呢,开个小店,不死不活的,校园恋情?值个屁,那时候大家都单纯,只要十块钱的麻辣烫就吃的眉开眼笑,现在她心气儿高了,要吃牛排鱼子酱了,我哪里供得起。”
他歪嘴一笑,自嘲地说:“女人哪,都是这样的,拜金虚荣嘛,好在我前妻还算有几分清高,不是因为有了更好的男人才甩了我,纯粹就是看我不顺眼,觉得我配不上她,这样一来嘛我心里还好受点儿,所以,离婚就离婚呗,养不家的媳妇,留下来也是祸害。”
“看来你对你自己倒是有清醒的认识。”尤立桐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不信,暂时放过了这一篇,看看时间,站起来要走:“最后给你个机会,如果那个凶手,真的是你雇的,交出来,我可以放过你,只追究他的罪。”
杨可简直要气笑了:“再说一遍,这事和我们没关系,我们才是受害人,好好地跟你女儿出来吃个早点,还没吃上呢,忽然就跑进来一个拿刀的神经病,把我家小蓝妹妹砍得一条膀子差点卸下来,反而是我们串通的?当我们干啥呢?苦肉计啊?”
“也不是不可能吧。”尤立桐站在厅中,从容的气质满身彰显着‘有钱’,“人为了金钱利益能干出多么狠毒的事,小伙子,我看得比你这个老百姓可多多了。”
杨可微微抬头看着他,直到尤立桐不理会,带着一票手下走到门边摆出要离开的样子,他才突然出声道:“狠毒的事你看了那么多,就没怀疑过,尤小姐身边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