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并无异样,除了他走进去的时候,地板上悄然缩起躲避的阴影样不知名物体,雾气蒙蒙地笼罩着大半个房间,霍清泉皱着眉头,把房门在自己身后仔细关好,举步向内室走去。
这间套房的风格十分符合苏雪珍的寡妇身份,简单,淡雅,没有过分的装饰物,也没有鲜艳的颜色,除了必要的家具摆设,连桌上的花瓶都只插了一根树枝点缀,叶片青葱碧绿,好像才刚从树上折下来。
被尤立桐看到,少不得还得夸一句‘阿珍就是谨守本分,一点都不逾距,贤良淑德的传统女性。’
但是霍清泉走进内间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极具冲击感的场景,如果被尤立桐看到,怕不是要两眼一翻,立刻吓昏过去。
小小的卧室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窗户紧闭,窗外庭院里的树木却好像受到了什么召唤,整个树冠侧过来,紧密地贴着窗户,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窗而入。
房间天花板上,分列着好几个紫灰色的‘蜂巢’,却并没有蜜蜂嗡嗡地出入,而是从底端延伸出一根血红的管道,源源不断地把里面的不知名物质输入躺在床上的苏雪珍体内。
苏雪珍大睁双眼,面容呆滞,白皙的脸上满布灰色的死气,若不是胸口还微微起伏,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她的死亡,白色被单罩着她的躯体,但从轮廓上看来,那绝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大小。
而是缩得只有成年人的一半,手脚盖在下面,简直比一根树枝粗不了多少。
这还不算,盖在她身上的白色被单,中间被暗红色的血洇湿了一大片,下面的褥子更是惨不忍睹,甚至在顺着床沿往地板上一滴一滴地落着鲜血。
耳边又传来那种细密的悉嗦声,阴影一样的不知名物体,悄然地伸过地板,所到之处,滴落的鲜血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霍清泉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母亲一脸死寂的样子,握了握拳头,低声问:“妈,出了什么事?”
苏雪珍依旧维持着这样纹丝不动的姿势,声音却毫无阻碍地从嘴里发了出来,舌头和嘴唇都没有动,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寄居在里面,只是借助这个躯体发声:“一点小事,我本来想自己解决的,没想到出了意外。”
霍清泉低眉,满脸不悦,声音里带着责备:“之前我说过了,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商量,你现在的身体不比从前,恢复起来很慢,而且现在大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很容易被发现的。”
“是我大意了。”苏雪珍承认,“但你不用担心,一两天我还是能混过去的,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我这个样子。”
霍清泉皱着眉问:“到底怎么回事?”
“甜甜……就知道她成天在外面野没有好事,那天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个奇怪的东西回来,放在她身上,我没提防,给她施法的时候碰到了,一下子把我的手伤了个洞,我……”苏雪珍声音低了下来,“我就想知道她是从哪里拿的,所以拿了她当天穿的衣服,定了位,是在一条古玩街上的一家店。”
她的五官突然皱了起来,整张脸跟个风干菜皮一样地拧在一起,好像在忍受很大的的痛苦,等这阵子过去之后,才又继续说:“我派了木降婴去,想斩草除根,没想到……没想到对方有一个蛊女,用她的本命蛊火,烧了我的木降婴!”
“对方是针对我们来的吗?”
“不知道。”苏雪珍的脸缓和了下来,又恢复了一贯的模样,恨恨地说,“我刚来中国的时候,也曾经担心过会不会遇到对手,当初在楼顶布置的这些机关,一直都没有人看破,反而请来的风水大师都说好,难道这次真的是偶然?”
“妈。”霍清泉毫不客气地说,“我看是你大意了,尤先生位高权重,每天的行程都很繁忙,就算是民间的老行家,也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他,中国这边不流行富豪家养术师,认为是封建迷信,他的那些朋友更不会对他推荐,我看,也许真的是有人看破了你的术,所以从尤甜甜下手,给你个警告。”
苏雪珍嘶声道:“警告?我看她是想要我的命!”
霍清泉叹了口气,俯身拍了拍她的肩头:“行了,这事交给我处理,你安心休养。”
“你打算怎么做?”苏雪珍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活气,挣扎着抬起头看向他,这个小时候只会扯着她的裙角怯生生藏在身后的孩子此刻长得高山大树一般,站在她面前居然也给她一种压迫感,有那么一瞬间,苏雪珍觉得霍清泉都有些陌生起来。
“不管是偶然还是故意,我们策划了那么多年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破坏。”霍清泉轻描淡写的说,“我会除掉一切对我们有威胁的人。”
“你小心……”苏雪珍想起自己昨天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被蛊火连带反噬,整个躯体瞬间烧焦枯干的痛苦,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你的术法继承我这一脉,是木系的,对方蛊火天生克制,你又不肯跟我一起养替身,万一……”
霍清泉‘嘘’地一声示意她别说话,紧接着就听见有人敲门,尤甜甜大声说:“珍姨!我就来问一句,我上周六穿的那套衣服,你收起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颗珠子,蓝色的!我明明放在兜里的,怎么不见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苏雪珍刚要说话,霍清泉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管,自己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