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单方面寄居在我身上!谁知道你是怎么来的!”欧阳嘉勃然大怒,“现在,立刻,就给我滚下去!”
“我也不知道啊。”‘小花’委委屈屈地用叶子挡住了花盘的下半部,几片花瓣颤巍巍地摇动着,“我好想沉睡了很久很久,一睁眼,就在麻麻的手上了……呜,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麻麻内心的渴望唤醒了我,我是听到麻麻的召唤才苏醒,发芽,长大,开花……哒!麻麻,撒朗嗨呦!”
它又讨好地伸出叶子比起了爱心,来回扭动着。
欧阳嘉心想,我不如还是晕过去算了。
杨可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迫使她站直,在她耳边用气声说了两个字:“开花。”
“我知道开花!”欧阳嘉现在满心郁闷,压根没理会他试图遮掩的小动作,吼道,“不是开花这鬼玩意儿也不至于从平面变成立体的!”
她危险地双眼一眯,瞪着那朵还在扭来扭去的‘小花’阴森森地说:“你那意思,你本来是一颗种子,拿我的身体当土壤,成长,开花,是不是还要结果啊?”
“不要用地球植物的套路来碰瓷我啦。”‘小花’非常具有优越感地说,“我的成年,是需要一个特别难得的契机的,如果没有遇到,就会永远保持这样的样子,那么,麻麻,以后就要生活在一起了,请多关照哟!阿里阿多!”
杨可小声地说了一句:“语言天赋还怪优秀的,就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你给我闭嘴!”欧阳嘉再度粗暴地喊道。
杨可狐假虎威地对着‘小花’作威吓状:“听见没?叫你闭嘴!”
他一边做胡搅蛮缠状,一边对着扭头怒视他的欧阳嘉拼命眨眼,眨得眼睛都快抽筋了,看她还是不理解,把一只手举到嘴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什么意思?报警?警察管这事儿吗?到时候警察真来了是逮谁?逮这个奇异的寄生花状生物不是也要把自己一起铐走吗?
看到老婆大人还是不明白,杨可没办法了,忽然大声说了一句:“蟹肉海胆可真好吃啊。”
这家伙怎么胡言乱语……欧阳嘉突然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他到底什么意思,瞪大眼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那朵在自己手上随风摇摆的‘小花’。
如果这时候来了一个外人,看到这场景的第一反应,不就是‘开花了!它开花了啊!’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这就是六月五号晚上,爸爸给自己打的最后一次电话,电话那头,他情绪激动而兴奋,颠来倒去,说的就是这一句话!
一直以为他说的,不过是植物相关,虽然也知道爸爸是从来不养任何植物的,但也许人会转变爱好呢?植物开花是司空见惯的事,不管是她,杨可,还是派出所,都每当一回事。
可是……如果爸爸说的‘开花’不是指植物,而是……和这个寄居小怪物一样的东西呢?
欧阳嘉感到自己脖子后面一阵阵冒冷风,恐惧像蛇一样沿着脊椎往上攀升,随着她的冷静,更多东西被闪电般地联系到了一起:凌乱的‘作案现场’,室内犹如遭到龙卷风侵袭之后的满目疮痍,和她在三医院外科处理室看到的情形何其相似!她‘沉睡’的时候,被这个小怪物上身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么把家里弄得一团糟的,从内而外粗暴赤手扯开防盗网的钢丝跳楼而走的……
如果不是小偷,是……爸爸呢?
她越想越不敢想,摇了摇头,下意识地向杨可看去,却看见一贯嬉皮笑脸的他,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迎着她近乎求助的视线,认真地点了点头。
“嘉嘉,你要面对现实。”
欧阳嘉崩溃了,使出浑身力气,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两步,带着哭音叫道:“我还不够面对现实?这破玩意儿长在我手上!我倒是想看不见它!你告诉我该怎么骗自己!?”
她把自己的左手举到面前,看着那个被吓了一跳,立刻规矩趴回手背上装死的‘小花’,咬牙切齿地说:“我爸爸呢?你把他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什……什么呀?”‘小花’竭力把自己趴成一张平面体,但是它现在已经成长,和过去的幼年体不同,怎么尽力摊平都还是凸出一块,瑟瑟发抖地辩解,“我,我没有见过外公啊。”
“撒谎!他那天给我打电话,说‘开花’了,我当晚去的他家,就是那天晚上中招的吧!”欧阳嘉怒火万丈地说,“怪不得那天晚上我记忆出现错误了!就是你干的对不对!你先害死了我爸,然后附身到我身上,准备害死我!现在装什么无辜!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小花’惊吓得蜷缩了起来,瑟瑟发抖地说:“呜呜……我没有……我没有害人,我没有见过外公……我对世界的第一感触就是麻麻……没有别人的!我没有干过!”
“撒谎!”
欧阳嘉被狂怒冲昏了头脑,甚至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那把被杨可扔出去的剁骨刀,但是这时候杨可上前一步,死死地抓住了她的左手,强行按了下去,让‘小花’离开了她的视线。
这让欧阳嘉多少清醒了一点,她抬头看向杨可,看见他表情严肃,一字一句地说:“你有没有想过,这玩意儿可能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