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欧阳嘉胡乱地挥了挥手,“人有点傻乎乎的,还特别容易被忽悠,一捧就上当,经常假充大方,我就怕到时候,他这人脑子一热,能说他那份不要了。”
她冷笑了起来:“凭什么啊?”
她和杨可的共同财产现在是一套房和一些存款理财,能分的也只有这些,杨可的婚前房横竖不在其内。当年结婚的时候两人都是刚毕业,她除了兼职打工挣的一点积蓄之外,可以说一穷二白,母亲听说她要结婚了,从国外寄了四百欧元过来算是红包,潘教授倒是更大方,说‘满屋的石头,你们看上什么,只管拿走。’
杨可当时表现得欢天喜地,抱走了一个篮球大小的‘风砺石’,造型奇特,质地半玉化,沉得一塌糊涂,下楼走两步就喘,几百米的路磨蹭了半小时。
欧阳嘉从不甚愉快的回忆中清醒过来,掩饰地咳嗽了一声:“结婚的时候,我老公家出的首付,但房子是我们两人的名字,我怕如果不立遗嘱,他守不住那一半的。”
提出离婚的时候,她根本没打算要房子,只想让杨可补给她增值部分,这样她搬出去单独生活也有最开始的启动资金,起码住几个月酒店不愁,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杨可像只忠心的黑背一样围着她转悠,那模样是打死都不肯离婚的,一拖再拖,万一拖出事情来,他怎么办?几百万的房子,不是小数目,难保有人就会见钱眼开,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那个家伙,又笨,又懒,又贪玩,不爱动脑子,最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对钱财上一向漫不经心,信奉‘只要够花就行’,结婚以来,也就仗着有房有车吃喝不愁,才能肆无忌惮到处做自由人,玩的开心,过他随心所欲的幸福生活,如果自己真死了,谁能担保母亲那边不找来要分走一半?
“怎么也得给他留条稳妥后路。”她微笑着说,“那个笨蛋……傻瓜……没心没肺的家伙……”
离了婚,可以一刀两断,离不了,也不能让他为难。
秦东升慌乱地站起来,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欧阳嘉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
麻蛋!真丢人!
她接过纸巾,没有擦拭,轻轻地印了几下,把眼泪印干,再稍微揉了几下,脸上顿时又是粉光致致,除了泛红的眼角,丝毫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一时激动,不好意思。”她沉静地说。
对于情绪激动,当律师的见得多了,秦东升等她平静下来之后,再度确认了她的要求,点点头:“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了?”
“可以。”
“您先看一下内容,我去请一位见证人过来。”秦东升站起来往外走,开门的时候看见杨可很安分地坐在等候椅上,看见门开了,眼前一亮,看见出来的是他,脸立刻耷拉下来。
变脸之快,连在宽窄巷子表演的变脸艺术家都能为之赞叹。
“谈完了吗?”他斜眼看着秦东升,因为没有站起来是从下往上的,导致这个动作不但不具备挑衅的意味,还显得有点可笑,“为什么是你一个人出来,我太太呢?”
秦东升叹了口气:“还没有,我出来有点事。”
“哦,那麻烦快点。”杨可不情愿地说,“提醒你,最好积极配合我太太,别耍花招,她脾气不太好。”
秦东升暗自摇摇头,快步走开了。
等到欧阳嘉办好一切手续,从门里出来,和秦东升在门口握手道别,杨可还一副看他不顺眼的模样,等她走到自己身边,跳起来在耳边轻声问:“真不揍他啊?”
欧阳嘉白了他一眼:“谈正事呢,什么打打杀杀的,你满脑子都是什么?”
“那不是……觉得他这人不地道吗。”杨可委屈地说,“老婆,你跟他谈什么正事?挖出点情报来没有?遗嘱上真的写把全部藏品都留给皮老板?那可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
欧阳嘉双手插在兜里,一边往电梯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爸爸在遗嘱里放了一个信封,说如果到了那天,会让皮老板按照信封里的话做,我觉得,也未必就是给他了,难保不是捐给国家呢。”
杨可顿时对欧阳嘉肃然起敬,用仰慕的目光看着她:“老婆大人你真是太能干了!居然能从律师嘴里套话!”
“不,不是他告诉我的。”欧阳嘉转身进了电梯,用一副很自然的态度说。
杨可震惊了:“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欧阳嘉的表情凝滞了一下,仿佛自己对这个问题也没有答案,她沉思者,一直到电梯降到了底楼,才微一昂头,抢先走了出去,笃定地说:“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