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嘉低头看了看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他,这次杨可看得清楚,她的眼睛很清澈,眼神也正常,完全不像是被人下了药之类的迷糊状态。
但!那怎么解释她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难道离婚的事实刺激了她,开始解放天性了?
“哦,是你啊。”欧阳嘉平淡地说,仿佛自己在这种地方遇见老公,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跟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遇见同事一个性质。
“什么叫是我!”杨可简直快疯了,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臂往人群外面挤,“我们出去说!”
但这时候DJ换了一首疯狂的曲子给凌晨的客人们提提神,大家跟打了鸡血一样满地蹦跶,甚至在卡座上的客人们也被感染,纷纷涌下来参与,杨可拉着一个人还要逆流而上,异常辛苦,引发了一阵又一阵的抱怨。
好在才挤到一半,有两个黑西装保安大哥神准地出现来解救他们,两边一夹一架,杨可受宠若惊地被他们脚不沾地就给抬了出去,他唯恐欧阳嘉再度溜掉,手上还死死地抓着老婆的胳膊不放,欧阳嘉只能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这个奇怪的队伍终于离开了热闹的人群,却没有往门口走去,而是直接走向了通向后面的走廊。
这一路和前面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虽然墙上的涂鸦还是一贯的古文明风格,各种奇形怪状的浮雕,夸张的面部表情,凸眼阔嘴的人像满布在两侧,让人看着望而生畏,生怕这条路通向的地方也是具有古代气息的‘祭祀坑’什么的。
杨可开始察觉不对了,猛蹬着双腿:“两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不用麻烦二位了。”
两个黑西装不理不睬,面无表情,一直架着他往里走,杨可心一横,松开了手,竭力扭过头去,对着欧阳嘉大喊:“嘉嘉!你快走!这里没你的事,你赶快走!”
欧阳嘉被他松开的时候,愣了一下,站在原地,听见他的喊声,抬起眼睛看着他,一双黑眸寒星闪耀,带着逼人的冷静和坚持,几乎是立刻,就不假思索地自己跟了上来。
杨可急得简直要撞墙,老婆大人这会子玩什么同生共死呢!两个人,跑得了一个是一个啊!
但是事态已经不由他了,两个黑西装走得飞快,一扇门一扇门地经过,等他终于可以自己两脚着地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周围都是回廊的小院子,脚下青石板,头顶是晴朗夜空,院子中央摆着几把竹编的椅子,回廊上面挂着仿古的宫灯,一阵微风吹来,扑鼻的是茉莉的花香。
这似乎就是老城区的一间小院子,普普通通,等待拆迁,和前面那热闹繁华的酒吧一条街没有任何关系。
但杨可心里门儿清,能在闹市区保下这么一个幽静的地盘,除了有钱是不够的,这主儿绝对不好惹。
他警惕地站在当地,看着两个黑西装默不作声地离开,更加警惕了,悄悄地挪了一下,用自己的身体把欧阳嘉挡在了后面。
“来啦?”从旁边的屋子里走出一个穿着半旧的米色亚麻对襟唐装,一边走一边打哈欠的中年男子,抱怨道,“你们年轻人哪,就是这么有精力,大半夜的还折腾,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走到院子里,捡了一张竹椅坐下,用下巴指了指:“坐啊,还要谁请你?”
杨可没说话,谨慎地打量着他,欧阳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更是毫无声音,连呼吸都几乎听不到了。
这时候一个黑西装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的东西杨可很眼熟:他刚才点了的mojito。
“哪,你的酒,喝完记得付钱,我这里从来不赊账。”中年人说的很随意,里面的意思却让人不寒而栗。
杨可笑了笑,很光棍地拿起杯子,仰头咕噜噜地来了个一口闷,末了嘴里嚼着柠檬角和薄荷叶,还混进去点碎冰,嚼得嘎嘎响。
“酒喝了,钱我付,我和我太太可以走了吗?”他咽下去那口滋味奇怪的糊状物,彬彬有礼地问。
中年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来都来了,不坐下来聊聊吗?”
“不好吧。”杨可假模假样地说,“我们夫妻俩有点小争执,是,给您的场子闹了点麻烦,但这种事也常见,您总不至于还要追究我们的责任?”
中年人微笑着,下一句就让他的笑容僵住了:“我听说,你们俩在闹离婚啊?”
他怎么知道的!
满意地看着杨可难以掩饰震惊的情绪,中年人再度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吧,放心,看在潘教授的份上,我也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你认识我爸爸?”从杨可身后,传出了欧阳嘉的声音,冷静如冰,完全不像是误入禁区的紧张。
“认识,但算不上朋友。”中年人笑了笑,“所以……知道他的遗产居然有我的份,我还挺吃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