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无人,陆铣在床上挣扎,薄薄的秋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陆太太发现丈夫满头大汗,手脚乱动,嘴里说着些胡话。自从偷听到陆铣说将来要把家产给许晴管理,为着她亲生的二子一女,陆太太也要对丈夫生了异心。
人说酒后吐真言,梦话才能反映一个人的心思,陆太太被丈夫闹醒了,一时却没有叫醒陆铣,起意要听听他的梦话。
陆铣口齿含糊,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却要陆太太附身倾听,细细辨认。
陆太太开始还皱眉,渐渐却露出了骇然。
陆铣脸色扭曲,语带着惶恐,忽然大喊一声:“……我本来不想杀你的!”
终于,陆铣挣脱了梦魇,大汗淋漓醒来,一下子在床上坐直了身体。
陆太太早被他吓得半死,将脸对着墙壁里面,闭着眼睛装睡。陆铣心神不宁,也没刻意去注意妻子呼吸频率不对劲。
他掀开了被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忍不住跑去一墙之隔的书房。
陆家十来口人都挤在小小四合院,为了避免吵醒他人,陆铣还刻意轻手轻脚开门。
他翻出白日里夹在字典里的拜帖,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面色阴晴不定。
已经有许多年,陆铣刻意遗忘了陆少爷沉入海底那一幕。
那些盗来的珠宝黄金,更是早被他换取了生意起步资金。这么多年来,陆铣从来没有后悔自己杀了陆谨行,那是他伺候的少爷,也是阻挡他前程的人物……若说有惋惜,也是有的,哪怕形势恶化再快,两广陆家的家财当然不只是陆谨行出国随身携带的一点金银珠宝。
陆铣知道有一笔数额很大的钱,提前分批汇入了国外银行。
可那需要陆谨行本人才能提取,存折密码之类的,陆铣当初仅仅是一个小厮,又哪里有机会知道?
“陆谨行啊陆谨行,你要怪,就怪你投身成陆家大少爷,而我陆铣同样有天份,却偏偏只能当人小厮……为了我和小枚更好的生活,你和敏之小姐也必须要死。”
陆铣咬牙切齿,干脆将那张让他发恶梦的古怪拜帖撕的粉碎。
最新的窃听磁带,被连夜送到了陆谨行住处。
陆铣的四合院到处都是窃听装置,忠实记录着陆铣全家的言行举止。陆铣的梦话也被完整记录了下来,从磁带里窸窸窣窣的响动,能猜测陆铣的精神状态。
等陆谨行听到那句,“要怪就怪你投身成陆家大少爷,而我同样有天份却偏偏只能当人小厮”时,他都想笑出声。
厚颜无耻先不说,在陆谨行的印象中,禄喜当个小厮还是比较称职的。
至于其自认的经商天份,说来都要贻笑大方。
有那一批从他身边盗走的黄金和珠宝做起步资金,发展了三十年,陆铣在港城也不过混成那样……看看港城首富,白手起家打下偌大基业,陆铣却连港城真正的上流圈子都没混进去,也好意思说有天赋?
别的不说,陆铣要是捂紧了当初那批珠宝,留到三十年后再出手,价值也没比他破产前的家业少多少。
这人的能力,却连陆家十几岁的女孩儿都比不过,却如井底之蛙般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