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之前把不好脉,她不会轻易断症,可一旦确定了,宝镜又不会退缩。
两个旁观者都觉得荒谬,那是因为“蛊”这个字,本身就让人觉得不真实,特别80年代,谁敢提这些封建迷信呢?那么,什么是“蛊”呢——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此即名曰蛊。
秦善存和幼荷不信,反观六公子的表情却异常淡定。
宝镜心中微动,不管信不信,一般人听到自己身体中了“蛊”,也该反驳或者追问两句吧?六公子的反应,太过淡定。
果然,六公子弹了弹手指,“善存,你去告诉秦家一声,叫他们暂时别找小镜了,稍后我会安排她去军医总院的。”
秦善存心痒难挠,这是要打发自己走?
可六公子说的,也是正事儿。宝镜若真是许老的孙女儿,军医总院那边,她多半是要走一遭。要么就得以秦家举荐的神医身份去,要么,有六公子帮忙,相对要轻松许多。
秦善存依依不舍的走了,幼荷也被六公子打发下去。
厢房里,没有什么许泰达的孙女儿,没有什么神秘高贵的六公子,有的只是医生和病人。
“六哥,你早知道了自己中了蛊。”
宝镜说得很笃定,六公子半点惊讶都无,还能冷静着打发走旁人,一定是不想接下来的谈话内容被人得知。
六公子也不否认,“不错,二十年前,我就中了此蛊。”
二十年前,他还是京城最耀眼的年轻一代,秦云峥今日的成就,也难以和他比肩。人人都叫他公子,不仅是因他身份,也是他靠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外人的尊重。
惊才绝艳的六公子,陡然虚弱。
西医查不出病因,中医也查不出病因,到底只能离开心爱的岗位,年纪轻轻,开始了靠名贵药材吊命的“养老生活”。
“不是其他国手医术不济,那时候那东西……”六公子说着,用手按了按自己眉心,“那东西肉眼难辨,任谁也看不出端倪,直到五年前,它才忽然长到了比米粒大,能被国手们探知。此蛊,寄生眉心,闻所未闻,如今我身体越来越弱,或是快到了它成熟的时期。”
六公子有些惆怅。
命,谁都不想丢。
可二十年来,亲友旧部们遍寻天下,为他寻来的罕见灵药,却悉数变成蛊虫的养料,想想也够郁闷的。
这闻所未闻的蛊虫,被人种在他身上,足足要用二十多年才成熟……不是他这样的身份背景,无法给蛊虫提供养料供给,待蛊虫成熟那一刻,又该是怎样霍乱人间?
宝镜一怔,“所以六哥您不愿意看病,是想活活困死那神秘红蛊?”
真也太傻了,傻得叫宝镜不知道该从何诉说。
六公子没否认,他的沉默表明他还真有这打算。怪不得,支走了秦善存,支走了忠心耿耿的幼荷。
宝镜皱眉,“六哥,咱们能来世上走一遭多不容易?母体里十月怀胎,很容易出现变故,幼时脆弱,一场感冒高烧可能都会要了小命,好不容易长大成年,父母不知道付出多少心血。您如今正值壮年,凭什么要为了一个蛊虫而放弃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