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秒就来一次的敲门声,和朱慧奶奶的唠叨声让朱峰越发地心烦意乱,脸上不自觉地出现了狰狞,心一横,手中用力向右一剌。“唰”的一下,血花崩现。朱峰呼吸变得急促,看着倾斜着划到手掌心的长长的伤口——划歪了——却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峰你开门!”奶奶的声音也大起来,“你快给我开开!”
朱峰倚在门口的墙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他又将碎玻璃拾起来,想要再次放到手腕上。
“爸,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朱峰拿着碎玻璃的手停在了空中。
“我知道你在听。”朱慧的声音很平静。
“我今天差点死了,但很幸运的是我没死。反倒想明白了很多事儿。”
朱峰将手中的玻璃碎片丢到一旁,手无力地垂着。
朱慧也靠着门旁边的墙坐下来,仰望着天花板,又像是看着遥远的天边:“今天沈芮芮跟我说,刚开学那会儿邢老师还表扬我了,当时我没在班里。邢老师说我是班里最努力、最自律的孩子,要全班同学都跟我学习,我说那一天为啥突然我们班班长找到我让我给班里同学们分享一些学习的经验,虽然我拒绝了。”
“还有一次我没考好,班里有些同学背地里嘲笑我,说我白费力气。我今天才知道,后来邢老师把那些同学都叫到办公室里批评了一通,还说不管我现在考多少分,未来我一定会有出息。‘至少比你们这些天天在人背后嚼舌头根子的人有出息!’沈芮芮模仿得还真像。”
朱慧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朵小黄花——正是肯德基门口的那一朵。
“妈妈以前总是跟我说,她特别喜欢那些草地里的野花。我当时不理解,还总说野花又小又丑,还是花园、花圃里的花好看。”朱慧看着这朵花,眼里泛着泪光。
朱峰默默地流泪,压抑地呜咽着。
“但野花顽强,顽强到哪怕身边都是钢筋水泥,哪怕不时还会有汽车从它身上碾过去,它都坚强地活着,坚强地向上。”朱慧把花别到自己的耳朵上,“妈妈总喜欢把花夹到我的头发里,说希望我可以和野花一样自然、坚强地成长。”
“我想活成妈妈希望的那样。我想好好地、认真地活下去。”朱慧侧了侧头,对门里说着,“所以爸,你也要坚持下去啊,闺女还陪着你呢,奶奶也在陪着你一起好好生活啊……”
朱峰终于克制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好像……自己也并不是一无所有的啊。
“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朱慧轻声说着,像是在对爸爸说,也是像在对自己说,她任凭眼泪肆意流淌着,“我也陪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