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厂生产科技术员们搞的一个实验,瞧瞧效果如何。布料器上一批料,便转动几下,电动操作,转了三四天,炉顶带动布料器的电动机让高炉顶的高温烤坏了,不能转了,卸下来吧,可是冶炼车间王主任说:“实验搞一半,哪能停啊,大庆人的豪言壮语不是说吗,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吗,电动机烧坏了,咱们人上去拨弄,上料时,人上去转动,难道没了电动机,咱们人就不能实验了吗,咱们是钢铁工人,干劲要比火热,筋骨要比铁硬!”
一番豪言壮语,说的大家无话可说,于是每个炉前班,上班时,便派一个炉前工专门上炉顶去拨布料器。两个班过去,负责拨布料器的炉前工都是下料时上炉顶拨布料器,上面顶多呆十来分钟,便下到炉台,歇息一会儿再上去,在下边歇息时,便有几次下料无人拨布料器,他们不说,便也没人觉察。
第三个班,是王大力他们班,是大夜班,晚上十一点多,王大力到厂区食堂,刚买了一个窝头一个馒头,同班的炉前工长得三便凑上前说:“大力,借我四两面票,我吃碗刀削面!”
“你咋没带?”王大力问。
“我带四两吃了,想再吃四两。”
都是一个炉前班的,他虽是当地老乡,交往不多,但也相处了一两年,下次上班他还不还自己?王大力二话没说,便交四两面票与他。
看着长得三吃刀削面的香劲,王大力也馋了,摸摸兜,竟没多带面票,只得作罢。一上班,工长老边头说:“今儿谁上去拨布料器?”
“我,我,我。。。。。。”连王大力一起,共有六七个人愿意上去拨布料器。因为很明显,拨布料器是比摆弄铁水的活轻的多。
“你们这么多人,让谁呢?”边头浏览了一下说:“就让长得三吧,下一班布料器还需要拨动,再换人。”长得三向大家伸了下手指,意思是我赢了,高兴地上炉顶了。
拨了几批料,下到炉台,张得三休息了几分钟,又上去了,又拨了几批料,又下来。这样一个来小时,上下近十次,弄得他腿脚都疼,骂道:“这是什么狗屁营生,上一次二十来米,下一次二十来米,累死人啊!”
“你不会在底下多待会,少上去几趟。”炉前工有人出主意。
“那可不行,咱们做实验,玩假的哄人,那还实验个毬!”老边头在一旁听见,忙制止。
“那就在上边多待会,少下来几趟不就行了。”又有炉前工出主意。
“也不行,上边有煤气,熏倒了,咋办?”老边头反对。
“不会找个上风头,煤气往下风头走。”又有炉前工说。没有人插话,趁出完铁的空当儿,大伙都想在炉台休息室的凳上眯上个三五分钟,各自闭眼养神去了。
“当当当!”铁锤敲钟的声音,又该出铁了。王大力拿铁钩顺通着铁水往铸铁机里流,看着红红耀眼的铁水顺顺当当地流进铸铁机,铸成三块一排的红红的铁锭,一排又一排,慢慢滚动镶嵌,在夜色下,像璀璨的红宝石般,好看极了。
铁水流尽,红光散去,王大力跳下炉台,清理铸铁机上留下渣渣沫沫的残铁。这是,“哗啦啦”料钟打开,开始下料,火光突然在高炉顶亮起,几簇巨大的火团从路口腾起,把炉顶照的通亮。
这种现象是常见的事,只要料钟一关,火焰自然熄灭,那火是炉内焦炭燃烧时产生的煤气燃烧所致,王大力已见过无数遍了。可是今日今时,火光中他发现在高炉上一个上升管的底部,好像蜷缩着一个人,那怎么有人呢?
他忙跑到高炉值班室,大声说:“我看上升管底下,好像蜷缩着个人?”
“胡扯甚呢!”工长老边头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
“我真看到像个人!”王大力又说。
“你胡扯——”老边头刚说半句,突然一拍脑壳:“我的妈呀,得三呢?”边说,眼边在值班室的凳上只坐着两三个刚出完铁大汗淋漓的炉前工,哪还有长得三的影。
“得三呢?!”老边头声音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