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澳投降了,无条件投降,交出一切武器和军事设施,交出澳门管理权。所有葡军和文职人员作为战俘关进战俘营。
仗打的一边倒,打完了,拉架的来了,英国首当其冲,表示愿意调停。这时候葡萄牙总督也没了脾气,都进了战俘营,还说什么呀?要是英国人再不管了,自己和这几百性命闹不好就交代了。
陈腐萎靡的世界守护者总是激于道义,而激进活跃的社会开拓者却是为了获得贱买贵卖的特权。这是任何诗人想也不敢想的一种奇异的对联式悲歌。
一个人口几乎占人类三分之一的大帝国,不思进取,食古不化,人为地隔绝于世界并因此竭力以天朝尽善尽美的幻想自欺。这样一个烂透了根基的帝国注定要在一场殊死的决斗中被打垮。
几年前的1861年,中国第一任驻外公使郭嵩焘就曾沉痛地说:“吾尝谓中国之于夷人,可以明目张胆与之划定章程,而中国一味怕;夷人断不可欺,而中国一味诈;中国尽多事,夷人尽强,一切以理自处,杜其横逆之萌,而不可稍撄其怒,而中国一味蛮;彼有情可以揣度,有理可以制伏,而中国一味蠢;真乃无可如何。”
“怕、诈、蛮、蠢”一针见血的四个字,说尽了当时办理夷务的这些清朝官员和决策者的可悲可恨之处。盲目自大,粗鄙下作,如僧格林沁之冲动蛮干;敷衍推诿,自作聪明,如叶名琛不战不守不和;文无能,武无胆,如靖逆将军奕山让出广州;无知无谋,痴傻蠢笨,如耆英之黄埔、望厦签约。
胜败本是兵家常事,但是,如果失败只产生愤怒而不是发奋,这样的失败才是真正的失败;如果失败感到耻辱而不知道耻在何处,那才是真正的耻辱。战争结束以后,国人应该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呢?是自我反思、自我更新,还是仅仅激于道义,痛斥那些侵略者?
遗憾的是,国人一提到这场鸦片战争的时候,似乎还在继续“激于道义”,并继续义愤填膺,幻化出瑰丽多姿的“关天培手刃英夷”、“三元里歼敌数百”之类的英雄场景,玩味自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尽善尽美的幻想”,一种“悲歌”呢。
反观天朝,对此倒也没看出有多么的心疼。也是,后来甲午战争还割让台湾岛呢。南洋外藩替咱们打败了葡萄牙,还不紧忙着送上来?两广总督接到的上谕,居然是“怀仁抚慰,勿使怨尤,劝留原寓,永续睦邦……”并且“不能肆纵骄兵悍奴,为乱南洋,妄生事端,……”
一面准备去新加坡和葡印总督的代表开始马拉松谈判,一面安顿这边支应清廷。发函两广总督,宣称只要讨得公正审判,得到应有赔偿,南洋军就会撤走。
“还他***头,这事端咱生了,这乱吗,咱为了,我到看这帮鞑子头儿能怎么着?”郑老大的声音在总督官邸大厅里嗡嗡直响。
“清廷竟天真的以为,南洋会把澳门拱手奉还?哈哈!”贺总督翻看着一桌子葡澳高官们的配备,流光溢彩的佩剑、军刀,镶金柄的、嵌象牙的手枪,堆了一桌子,“别动!那是给根生留的。哎!那堆是四水提督的。你就不能别在我这打转转?”
“没良心的!要没我们海军……你就想着四水,你以为他到大炮台会素了?”
“你要这么说,港口里你收的东西,也让我过道手?”
“嘻嘻!我手下那帮兄弟不容易呀,我可还给泰安那小子了一批呦。咱俩谁跟谁,少不了你的。嘻嘻!”
“谁叫你是我老哥呢,你的早就留出来了,富源,快把郑提督带去看看,真要命。”
刘玉振在一旁看的哈哈直笑,“每回都闹得跟分赃似的。这些什么刀呀枪的,不感兴趣。”
“多新鲜呀!得了便宜卖乖,总督的私库都叫你扣了。再有,港口里那几十艘船、码头上的十一座仓库……”
“行了,要不这下面的是您来?”刘玉振笑着拦住话头。
“算了吧,我还有事呢。我们沙巴的那份可得叫泰安安排带走,还有文莱王的那份。”
“估计现在泰安已经装船了。你走的时候,我再给你凑点洋玩意作礼。”
“从现在来看,《南京条约》还不是鸦片战争的全部结局,第二年7月的《五口通商章程》及10月的《虎门条约》,英国人又巧取豪夺了领事裁判权和片面最惠国待遇。从英国人刻意制造的陷阱看来,这次战争的实质并不在鸦片本身。”贺总督也并不只是盯着澳门。
“大清也算祸不单行,1842年12月,美国总统泰勒得知《南京条约》签订的消息后,立刻派出众议员顾盛前往交涉,争取和英国一样的待遇。这美国人比英国人还要狡黠,他们甚至不费一枪一弹,就取得了英国人辛苦获得的同样成果,甚至更多。”对美国的出手,刘玉振连连赞叹。
“美国国务卿致顾盛的信里,有着如此交待:你应在一切场合中都要主张并坚持本国的平等和独立的原则。中国人往往把从别国来到帝国的人,说成是向皇帝的进贡者。这种观念可能是因为英国历次使节的阔绰排场而养成的。关于你的使节,如果中国有这一类的想法,你必须立刻声明你不是来进贡的,但不必大吹大擂,也毋庸责备他人;你的政腐并不向任何人进贡,也不期待任何人向他进贡;即使作为礼物的话,你的政腐既不送礼也不受礼。”刘玉振摇摇头,“这美国人很会拿捏分寸。玩外交比英国人还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