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设在总部大院靠近北边的一间小屋子里。

当杨福昌被两个太平军士兵拖着扔到厅前的时候，这个家伙又窝囊地尿了一泡。他不顾淋漓的尿流顺地浸湿胸前的衣衫，哆嗦着爬起身来跪倒，一个劲地如捣蒜般磕头，不住声地哀号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不是满人！我不是满人！我是汉人那！”他的脸上，早被眼泪鼻涕糊的肮脏不堪，再加上他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尤其显得委琐、卑贱。

“杨福昌！你少在咱们面前来这一套！你不是汉人！你是个狗汉奸！！”首王范汝增忍不住开口怒骂。象这种投了满清鞑子、认贼作父的“汉人”根本不得称之为人，只能算是鞑子脚下的一条狗！这是有血性的汉人最为切齿痛恨的！听到他还想巧言求活，又如何不让疾恶如仇的首王怒火勃然？

杨福昌的身子哆嗦的更厉害了。对方直白而又犀利的言锋令他的脊梁骨一阵发凉发怵，腿肚子也在不停地转筋。他现在心里充满着悔恨与恐惧。他悔恨的是自己不该贪财，否则也不会被对手这么轻易地从数万大军营中捉来！他恐惧的是，自己当年跟随僧格林沁所犯下了种种恶行，落到这些长毛手中，只怕是要死无全尸了！他一边哆嗦着在地上哀号，一边偷眼看着堂前的阵势，在心里暗地准备对策。

张帅看着跪在地上的杨福昌眼珠乱转，心里何尝不知道他现在的打算？据《犯罪心理学》中所讲，当审讯开始时，罪犯总是会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能够掩盖犯罪事实，逃避制裁。眼下的杨福昌必定也是这种**头。不过……他还有这个机会吗？想到这里，张帅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冷酷的笑容。

“杨福昌！”张帅低沉地开了口，声音里充满着愤怒和威慑的力量。

“小人在！”杨福昌刚才已经注意到这个首领的座椅摆放在众人的正中，心知必定是这股长毛的头领，听他开口喊自己，哪敢怠慢？当下又撅起屁股磕了个头应声道。

“杨福昌，河北保定人。现年三十六岁。投入僧格林沁帐下一十三年。从小不务正业，无恶不作，被人称为保定一鼠，是也不是？”

杨福昌哪里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底细，听张帅这么一说，立刻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半天也合不上。

“自投入僧格林沁帐下，不到半年的时间，你就从把总晋升到参将，从七品一跃成为正三品，还当了僧格林沁的贴身亲随，是也不是？”

这下子，不单是在坐的各军首领诧异义王如何会对僧格林沁营中一个贴身总管的底细知道的如此清楚了，杨福昌更加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有些可怕！他也是久经刑讯法场之人，当他感觉到一种近乎人前毫无遮拦的**裸的难堪之感时，他已经意识到，他现在正面对着一个极其老辣而难缠的对手，眼下的情况已经不象是单纯的审讯，反倒象法场开刀问斩的情形了！

“你立了什么大功？升官升的这么快？你是立下军功了还是另有别情？”张帅看着杨福昌慌乱不敢直视的眼睛，不依不饶地接着道。

“这……”杨福昌期期艾艾地道。他的发家史，其实就是靠血淋淋的罪恶书写的。任何一件说出来，都足以令人神共愤，目下落在敌手他哪里还敢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