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之中,夹杂着众人的笑语与喧闹声。轻歌曼舞的少女流连于殿上共乐的百官桌几,一如穿花弄叶的彩蝶,红绫飘飞,眼波流转,带给正在畅饮的人们无限遐想,在美酒、美味、美女共一色的气氛中,人们都有些醺醺然了。
洪秀全高坐在御案之前,身边有几个内侍专门服侍着他,他现在非常的高兴,在殿中群臣络绎不断的献酒中,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病,一杯接一杯喝着用来替代酒水的参汤,脸上荡漾起红光,精神也好了很多,不时发出快活的长笑。
洪氏四王的脸上也布满了喜气,因为他们亲眼看到,那壶加了鹤顶红的御酒已经被张帅喝的涓滴不剩。而且那个张帅全然没有提防,还一个劲地感谢着天王隆恩。洪仁发凑到洪仁玕的耳边低声道:“益谦(洪仁玕字益谦),你这一计当真了得,那小子喝完了毒酒还全无所知,今次他是死定了!”
洪仁玕脸上也浮起计得之色,悄声道:“这鹤顶红毒性猛烈,寻常一杯毒酒即可以将人置于死地,更何况是一壶呢?!等天京之围解了之后,咱们再把李秀成解决掉,那洪氏江山可就千秋万世坐下去了!”
几个人心照不宣地喝干了杯中的酒,洪仁政忽然面带疑色的问道:“王兄,为何他喝下那么多毒酒仍没事一般坐在那好好的?是不是拿错了酒啊?!”
他这么一说,洪仁玕几人也觉得有些蹊跷,对啊,按理说他喝了这么多带了鹤顶红的酒,早该毒发毙命了啊!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如果真出了岔子,以后可就麻烦了!眼前的形势可不允许己方再等待机会了,而且想要再找到这种机会也难了啊!想到这里,几个人的脸上不由得又泛起了惊慌神色。
一直斜睨着眼睛察言观色的张帅,一看到洪氏四王如丧考妣的神色,心中不由好笑,自己这预先吃的镇毒药丸效果不错,一直将毒压制住不发,不过这也引起了对方的怀疑,计算一下时间也差不多了,自己要赶紧进行下一步计划了。张帅抬头冲李秀成做了一个眼色,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结结巴巴地道:“启禀天王,臣忽感头晕阵痛,身上发紧,想来定是天王御酒酒力猛烈,臣先告罪……臣要去方便一下。”
此刻他口中所说,正是鹤顶红毒发之兆①,洪秀全和座中洪氏诸王听他这样一说,无不喜形于色,洪仁玕长长地出了口气,看来大事已成!
洪秀全盯住几乎都要站不稳的张帅,眼中泛起极为复杂的目光,仿佛看着死物一般毫无感情,他冷声道:“义王自便好了!”
张帅请忍住笑意,装做痛苦不堪的模样,匆匆直奔殿后。洪秀全几人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样子,不由得放声长笑!
洪秀全笑意更浓了,殿上巨烛的光亮在他的脸上跳动着,将他的脸也沾染上了照人的光彩。他从容地端起参汤,一小口一小口地浅酌着,还有什么比除去劲敌更让他高兴的呢?即使天京城外的湘军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也不会比眼前除去政敌更令他兴奋!
座下的李秀成早就在那里如坐针毡了!虽然义王先前做了准备,但那毕竟是鹤顶红啊!他看着殿上的天王和洪氏四王满脸奸计得逞的阴笑,几乎要忍不住跳起来,但他又想到义王临走之时给自己下达的按原计划进行的信号,他有些犹豫不定了。
正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一个身着软甲的虎赍亲兵奔到了殿后,在洪秀全身边的内侍耳朵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那个内侍立刻脸上大变,赶紧奔至天王面前小声禀告着什么。李秀成刹那之间只觉得自己几乎要崩溃了!难道是……他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了!李秀成怕被洪秀全他们看出自己的不安,低下头,大口地喝着杯中的酒,等待着出击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