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夜色,笼罩着钟山的四野。
天上没有星斗,大地上除了间或一闪的火光之外,到处是一片漆黑。走在横亘连绵的钟山之间,周盛波远望着眼前巍峨高耸的山隘,心中着实忐忑。
这一处隘口可算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险峰插天,山腰怪石嶙嶙,古藤盘结,山脚壁立,狭窄之处,双马亦不得并走.自己的兵勇踉跄着穿过隘口,如一缕游丝,断断续续,被拖的老远。要说这里确实是伏击的好去处,如果在这里设下埋伏,等己方进退不得之时猛然杀出,己方定然又是惨败!周盛波从隘口穿过时,心几乎提到喉咙处,双眼不停地向两旁扫视,生怕长毛突然杀出。待人一出了隘口,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山谷平川,三面俱是低矮的小丘,周盛波彻底放下了心:这里虽然是斜坡,但没有什么屏障,即使有埋伏,也是易攻难守,而且在此地设伏,极易腹背受敌,是以他勒住了战马道:“前军原地待命,少候片刻,等大队到齐再前进!”
这些淮军兵勇自听到鼎字营告急,一路奔来,又连夜赶赴金陵,早就走的疲惫不堪了,有些人两腿都走肿了,更有些新兵一路走一路打盹,一听到统领下令休息,心头一松,竟有些人直接趴到地上“忽忽”入睡了。
周盛波策马立在道边,看着络绎穿过隘口的兵勇一出来便急急奔到前军倒卧休息,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心底暗叹国运多桀,真不知何时才能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啊!单是看手下这些兄弟倒在地上即酣睡如雷,可想而知他们疲惫到了何种地步,哎!自己又何尝不是身心俱疲呢?!好在九帅围住长毛巢穴,指日可下,看来,封妻荫子的好日子就快到了!
他抬眼看着正策马奔来的李昭庆,振奋了一下精神,迎了上去。李昭庆一出隘口,也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气,扳鞍下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啐了一口道:“直他娘的,可把老子耸屁掉了!(PS:耸屁掉了:合肥土话,意思为累死了)”
周盛波知道他和李帅一样,不到真情流露时不会说方言,可想而知李昭庆累到了什么程度!他微微笑了笑,也翻身下马,坐到李昭庆的身旁,两个人边聊边歇息,讨论起下一步如何襄助九帅攻破贼巢了。
夜色掩映下,小丘之后,蓦然冒出一个人影。这正是张帅!他伏在丘顶,看着丘下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清兵,脸上浮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嘿嘿,老张不在险处设伏,正是要你们这些兔崽子在这放松警惕的!你们以为我久战之下,必然会去歇息,即使不歇,也会依托地利伏击,我偏偏给你来个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叫你们再吃一次苦头!现在你们酣睡,等下就要吃大餐了!愿上帝保佑你们吃个饱啊!啊米豆腐!
悄悄地缩回丘下,朝身后伏在暗处的古亚做了个准备的手势,立刻,伏兵中立刻奔出数千身形剽悍的太平军战士,他们手抬着巨大的圆木奔到丘顶隐蔽了起来。很快的另外两边的小丘之后,伏兵也已经准备完毕!
张帅看着丘下平川之上早已挤的水泄不通的清军兵勇,右手高举,虚空猛劈,三面小丘齐动手,数以千计的巨木在众人合力之下被推下了斜坡,带着轰隆隆的巨响,朝着丘下的清军方向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