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金与布尔布隆分别听英法翻译传了话,眼神都有些变,几乎同声问道:“皇帝陛下可曾说过,要将这些人派往哪一国进行留学?”
“唔,这个……”彭玉麟摊了摊手:“这我可不知道了。”额尔金与布尔布隆互望一眼,心中各有所思,勉强吃完了这一餐饭,叫人送彭玉麟下船,便各自使出手段,刺探情报去也。
果不出奕訢所料,这消息一放出去,立刻引起了英法两国强烈的兴趣。须知就算攻城略地,中国如许之大,凭英国或是法国的区区兵力,如何能够尽占得下?与其一味使用暴力,莫如曲线蚕食,操纵朝廷为己所用,令中国的朝廷,代洋人坐这统治者的宝座;现在听说中国要派遣官员出洋留学,额尔金认为大好的机会来了:要是把这些人尽数拉到伦敦去,在这一年的时间当中,用中国人常用那一套办法拉拢他们,在他们脑子里灌进依顺大英帝国的思想,那么等一年后他们回到中国,在朝廷里担任要职的时候,也就是大清政府正式成为女王陛下手中的提线傀儡的时候了。不行,一定不能叫法国人抢了这个先机去!这关系到以后中国朝廷在英法两国之间的利益取舍,额尔金很快就下定了这个判断。
不过先得想法子确认这个消息的真伪。彭玉麟只是个地方军的长官,从他那里得不到确切的消息。额尔金想了一会,决定接受国书上的提议,前往西山亲自去会见清朝皇帝。只不过他却并不打算老老实实地按着中国方面的要求,把自己的军舰留在天津,改搭中国火轮进京。当日,一式两份回覆照会便送到水师提督衙门,英国甩开了法国,单方面声明公使绝不会离开指挥舰,要他上京谈判,就得让他带着舰队驶入海河,否则额尔金勋爵宁可代表维多利亚女王陛下对大清帝国宣战。
彭玉麟请船厂的翻译读了照会,不由得勃然大怒,右拳狠狠砸在椅子扶手上:“洋鬼子欺人太甚!”杨岳斌也愤愤然竖起浓眉,摩拳擦掌地道:“是啊雪帅,如此无理要求,分明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不把咱们大清水师放在眼里!”
刘松山本来一向主张持重退让,此刻也皱起眉头道:“若叫洋兵逼近京师,恐怕十分不妥。但是如不答应,便要两国宣战,我们这里有新军在陆地协防尚且好说,上海广州等处口岸一打起来,彼处没有像样的水师,炮台绝对抵受不住洋舰攻击。”
“这话不然,所谓擒贼先擒王,洋鬼子的公使现放着在此,我们打几个胜仗,把他拿了,还怕别处洋兵不肯投降吗?”杨岳斌信心十足地道。
“厚庵兄想得太简单了。”彭玉麟对于近代的外交略有了解,道:“那洋公使只不过是替他们女王传话的罢了,就算拿了他,彼英吉利国再派一个新公使来就是,两国争战,仍旧无有已时。”
“那难道就答应他带兵舰入河?皇上的圣谕中说得明白,一定不许洋兵进入内地,这么一来可是抗旨啊。”杨岳斌忽然想起圣旨上有那么一句话来。
“唉,这说得也是。不过咱们并无权利放行或是不放,且将这照会原文禀上京去,等陛下圣裁罢。”刘松山有些泄气地嘟哝了一句。
“唔。即刻传马快来,急递进京。”彭玉麟封好那照会:“此外传令下去,在河口安置水雷,海上诸舰严加巡逻,防备洋舰强闯。如果水雷鸣响,或是船舰、炮台受到洋舰首先攻击,可以开炮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