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六大传

五十一回 局(2 / 2)

袁潜略略有些吃惊,朝廷里起了这种谣言,决不会传不进皇帝的耳朵里去。自己若是听之任之,恐怕就要陷入被动了。

站起身来踱了两步,忽然道:“润之,你觉得本王是否该上折子告个病假?”

胡林翼点头道:“王爷所言有理。只是下官以为,除却告病之外,王爷还应当做一件事情。”

说着起身瞧瞧门外,确认隔墙无耳,这才伏在袁潜耳边低声说了半晌。袁潜一面听,一面不住点头。

送走胡林翼之后,就叫来荣全吩咐一番,要他照着胡林翼所言去办,又要张舜文代自己起草了一道奏章要请病假,反正他头伤未愈,要编个头晕目眩什么的藉口,只要太医肯帮忙,那是无所不应的。

却说皇帝连接了两本告病折子,任他是个瞎子也看得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又是气恼,又是无奈。眼看着大火就要烧到家门口了,这满朝文武之中最可信任的宗室们,居然还在这里狗咬狗两嘴毛,自家人乌眼鸡一样地掐架,难道真把大清江山视若无物了么?

一气之下,就要把载垣与奕訢一同叫来训斥一番。可是转**一想,心中却又冒出另一个**头:载垣平日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脾性,他要这么躲风头,那是可以理解;只是奕訢为何却也如此呢?他不是摩拳擦掌,很要作一番事业的么?总不会事到临头,真要他出头去得罪人的时候,就变成了缩头乌龟吧!

想了想,皇帝决定,还是先传两人来问一个究竟再说。

袁潜与载垣一先一后地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口称恭请吾皇圣安,咸丰叹口气,摆手示意两人起身答话。

载垣先发制人,忙着替自己撇清,赶着将那一番理由又说了一遍,便又跪下去低头不语了。

袁潜微微一笑,心想早知他会来这一招,迎着皇帝有些怀疑又有些不满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垂手道:“皇上明鉴。奴才这些天来杜门谢客,可并非一点事情也不曾做的。”

说着自袖中取出一本折子来,双手呈上。

皇帝有些奇怪,叫太监接了,顺手翻开一瞧,但见内中写的全是某营饷额多少,缺多少,某兵训练之时叫家人顶班,某佐领空额吃饷,虚冒军帑,等等之类不一而足。

这可叫咸丰有些惊讶,禁不住望了老六一眼,脱口问道:“果然井井有条。只是你既一直告病,这些却又都是如何晓得的?”

袁潜躬身道:“皇上圣明。其实查清这些弊端,又何必大张旗鼓的闹得天下皆知?反倒给那帮吃饷的国蠹军贼们打好了招呼,好叫他们寻人冒充顶替。奴才年中与僧格林沁等人一同办理巡防,自那时候便将种种弊端暗记在心,此刻只不过是一一对照着复核一番,却又何难?之所以告病在家不见外客……”

俯首道:“一来是不愿意旗官来奴才门下奔走说情,奴才应允罢,那是有负圣恩;不允罢,大家都是同旗之人,面子上又过不去,与其弄得彼此难堪,不如索性避而不见。二来……”

瞧了载垣一眼,道:“二来也是因为奴才听人传言,说自从委了这个差事以来,载垣的门上就没断过人,不论哪旗的都有,所谈论的话儿想来总也跑不出这阅兵的事情去。奴才不知道载垣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好暂且称病,好躲开闲言闲语。”

咸丰瞪了载垣一眼,心中颇觉得他是恶人先告状,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

载垣大惊,恭亲王是自己叔父一辈,就算对他说话有些不客气,那也是无可如何之事,只是这话听在皇帝耳朵里,可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当下连连叩头,道:“皇上明察,奴才门口虽有不少人往来奔竞,可是奴才上体圣德,自持甚谨,从来也是不曾见过他们的!”

袁潜一笑,叩头道:“我二人究竟谁见了上门说情的,谁又没见,皇上自然知道,奴才不敢妄言是非。”

咸丰微微一怔,不论是老六家里,还是载垣府上,确实都安插有自己的眼线探子,照老六的口气,难道已经给他发觉了不成?

连忙掩饰住脸色的变化,随口敷衍安慰两人几句,便打发他们下去。临跪安时候,还不忘吩咐老六,继续实心办事。

他可不知道,自己埋在恭亲王府里的探子,非但已经全都给袁潜查明了真实身份,而且无一例外地都给他用大把银子买了过去,成了标准的双面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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