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长叙周旋了几句,送他离去,便唤李良佐来商议,问道:“弼时啊,你说我该帮恭王爷呢,还是帮杜翰,抑或两不相帮?”
李良佐一笑,道:“大人两不相帮,那可就是把两边都开罪下了。”
瑞麟点点头,道:“我正是此意。杜翰虽然资历尚浅,可是承其父荫,深得皇上重用,也不好轻易参得动。至于恭亲王……”摇摇头,不说下去了。
李良佐捻须道:“大人,学生倒有一个法子,可以既遂恭王之意,又不开罪杜翰。”
瑞麟忙道:“快说,快说!”
李良佐笑道:“大人只要静待有人参奏杜翰之际,便上疏替他辩解,只说杜翰忠心为国,有过无错,只是身为汉人,宗室仗着架子欺凌于他也在所难免。恳请皇上再任命一位亲王与他共同办理此事,便可塞攸攸之口了。”
瑞麟细细一想,果然觉得有几分道理。耐心等了几日,宗室最多、受处罚也最多的正黄旗,副都统肃顺最先跑到皇帝那里哭诉,指责杜翰一味刁难宗室云云,大有不去杜翰自己就要请辞之慨。
各旗原本就对这种整顿叫苦不迭,胡林翼等人游说煽动数日,早就心下愤愤不平,一旦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很快就抱起团来,以前所未有的齐心协力之态,来抵制杜翰的这一次奉旨练兵。
一个人指责杜翰,皇帝可能会以为是杜翰实心办事以至于得罪了人,可是眼下大家群起而攻,众口攸攸都说杜翰不好,咸丰本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听了这许多闲言闲语,便召众军机入内商议,是否换去杜翰,另委旁人。
瑞麟眼见事情如同李良佐预料的一样发展,先是立场鲜明地将杜翰赞扬了一番,跟着便道:“皇上,奴才以为宗室难于管辖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积弊,杜翰虽然忠心耿耿,可也未必能镇压得住。皇上不如择一能干的亲王与杜翰会办此事,庶几可以打杀宗室们的气焰。”
咸丰皱皱眉头,宗室骄横,他也素有所闻,只是一来大宗、六祖血脉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查办任何一个,就冒出来一大堆的皇亲国戚说情;二来法不责众,大家都是这般,拿谁开刀也不是。
当初委杜翰这个差事,他就不是十分情愿,只是碍着刚刚与老六闹了一场,若再驳回他的摺奏,不免又要兄弟启衅。咸丰实在是累了,实在不愿意再受这种折腾了。何况乎懿嫔也不住劝他,家人与外姓,终究还是比不得的。
想了一想,皇帝对瑞麟道:“下去拟旨,叫……”顿口沉思片刻,道:“叫恭亲王奕訢,与郑亲王端华,协同杜翰会办此事。”
端华是乌尔恭阿之子,肃顺的亲哥哥,封爵一直可以上溯到济尔哈朗一系,是大清八大铁帽子王之一。早在道光老皇帝在位的时候,他便已经晋身御前大臣之列,先皇驾崩之时,更诏受顾命,现在已经做到了右宗正、内大臣。
端华虽然位高,权却并不特重。咸丰即位以来,几乎从没委过他具体的差事,因为他实在知道这位郑亲王有几斤几两重。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别的办法,为了制衡老六的实权,只好把他赶鸭子上架了。
事情的结果,有一部分是出乎袁潜意料的。原以为这个练兵大臣的差事会落在五叔绵愉的头上,绵愉在军事上并没有什么才能,必定要找人帮助商议办法。加上自己与他关系甚佳,到时候说话办事,都会方便得很。
没成想皇帝居然一反不让自己碰兵权的常态,把他委成了练兵大臣,这差事与当初的办理巡防不同,是切切实实地有了指挥军队的权力。虽然还有一个端华在旁边监视,却也不能不说是一个大大的进步。
喜出望外之余,也有几分担忧,端华的背后可有肃顺这个灵魂人物在出谋划策,这一来可就算是直接对上了。历史上的奕訢,可是被肃顺压制了许多年的,自己能斗得过他么?
用力摇摇头,甩掉那些踟蹰不前的想法,袁潜清楚地告诉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唯有照着原先的计划一步步地做下去,肃顺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何况现在自己已经博得了皇帝的信任,在宫里有那拉氏互相呼应,在肃顺身边又插下了小扣子罗顺发这颗钉子,难道就不能同他一较高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