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知遇之恩
摇摇晃晃的列车正由上海向南京缓慢行驶,两位身着便装的精干男子坐在三号车箱前部的一组座位上,坐在靠窗位置的那位斜倚着闭目养神,另一位好像是在聚精会神看着报纸,其实在用余光警惕注意着来往于过道中的众人。
睡觉之人就是令无数贪官恶吏和暴厌军阀闻名色变的王亚樵,看报的那位则是他的老部下郑抱真。七月底在南京通过师弟韩方琢与刘存见了一面,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诚恳交流,年逾不惑的王亚樵深为刘存的宽宏大度和睿智通达所折服!在刘存身上王亚樵看到了一个与所有军阀截然不同的领袖人物,也看到了国家民族崛起的希望。在王亚樵眼里,刘存仿佛对他的经历和思想倾向一清二楚,对他的所作所为深表理解赞誉有加,许多见地都令王亚樵生出眼界大开的感觉,最后刘存诚恳地请求王亚樵加入政府情报部门,一同为国家和民族的振兴而努力。正处在迷茫中的王亚樵感动万分,一种相遇相知的强烈感受充盈着他空虚的灵魂,他毫不犹豫答应了刘存的请求,并当面向刘存表示了自己的无畏与忠诚!
告别之后李纯孝替刘存送王亚樵走出中央政府总部,两人下楼时仿佛是无意中的肩膀一碰就明白了对方深厚的功力,均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随后双方略为交谈竟然惊喜地发现,原来彼此的门派还存在千丝万缕地联系。
王亚樵字九光。谱名王玉清,今年四十一岁。出生于安徽合肥一个贫寒家庭,从小就聪颖过人博闻强记,曾参加前清末科乡试名列前十名。虽然其父王荫堂一边行医一边务农,但历年所收均入不敷出,因欠租无法交付,被当地豪强地主孙有富告到官府。受处罚后又被地主季广德收回租地逐出村庄,一家人只得移居到磨店镇倾尽所有开了个小染坊糊口谋生。又屡被土豪劣绅李竹斋家丁恃势不付钱取染,王父上门论理反而被毒打,直到请酒赔礼之后才稍停。年少的王亚樵从小就对豪强恶吏的盘剥压榨痛恨入骨,稍大又遇列强野蛮入侵瓜分中国,目睹清廷媚外无能民族濒临灭亡,每次与合肥、巢县、寿县等师门兄弟和青年志士谈论时局都怒发冲冠慷慨悲歌,久而久之他养成了秉性倔强疾恶如仇。见义勇为不屈不挠的古烈侠风。
此后十几年王亚樵都在南北军阀的争战中渡过,担任过军司令也担任过北方政府的官吏甚至孙先生的卫士,在广州、上海、合肥、安庆和南京等地行侠仗义颠沛流离。此后回到上海党中,王亚樵授命到浙江见皖系卢永祥策反起义,卢永祥提出若要讨伐北方军阀必先击溃江苏总督督齐燮元,击溃齐燮元必须先杀死淞沪警察厅厅长、齐燮元地亲信徐国梁。王亚樵因见他的提议合理立刻答应下来,回到上海王亚樵召集部下各怀手枪到温泉浴室门口等候,徐国梁坐汽车来温泉浴室洗澡。洗罢出门正在登车之际,王亚樵众人各抽出手枪向徐国梁要害袭击,徐不治身死。王亚樵杀徐得手即前往浙江复命,卢永祥对他非常器重,委任他为浙江纵队司令,划湖州为王亚樵地练兵之地。王亚樵立刻在湖州招兵买马。当时的方振武、余亚农、戴笠、胡抱一、胡宗南、黄文迪等人都任队长之职。
其后孙传芳大军深入浙境,王亚樵保护卢永祥向沪杭线退却,孤军独守松江四十天因众寡悬殊不敌退到上海,卢永祥北上依附张作霖,方振武、余亚农率部到北方投靠冯玉祥,几年后方振武发迹为皖主席,余亚农为师长,戴笠等人南下得势拜蒋介石为师。
再次回到上海的王亚樵身心疲惫前途迷茫,只得率领原有的部下和师兄弟在上海用劳力谋生,被张啸林和黄金荣的青帮强取豪夺四处驱赶打得头破血流。王亚樵一怒之下找铁匠打了一百多把利斧。挑选了一百多个门徒做好报复的准备,随后只要有人欺负自己门徒或者安徽劳工。王亚樵就一声令下斧头队便汹涌而至勇猛冲杀,所有队员勇不畏死锐不可当,经过一番打杀报复,“斧头帮”的威名传遍上海滩,最后连张啸林、黄金荣和杜月笙都告诫自己地门徒不要轻易触动“斧头帮”的利益。从此王亚樵在上海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不久又成为“上海劳工总会”的领袖。
国民军北伐成功南京解放,王亚樵以全国工人代表的名义出席了在南京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知道戴笠和仇人陈调元都在蒋介石手下任职后十分不满,几次策划暗杀陈调元都被中央政府的情报机关破获,十几个门徒被解送到南京关押起来。直到遇见国家安全局新任局长韩方琢时,才知道自己阔别了十二年的师弟韩方琢原来一直在广西桂林曹俭师叔门下学艺,后入广西军政总部情报局,两年后进入广西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到香港情报局工作两年,之后前往南京潜伏一直南京解放。
通过韩方琢地保举,王亚樵被任命为安全部上海局行动处上校处长,手下的十六名优秀弟子随即被安排到南京警官学校进行六个月的强训。此次王亚樵紧急前往南京,就是将手下帮会中的混混无意间偷到的一份绝密情报交给韩方琢。
下午四点五十分,走下火车的王亚樵和郑抱真立刻发现了月台上地韩方琢,三人交谈了两句就通过侧门走出车站,进入停在那里的一辆小汽车迅速向安全部开去。
办公室的小客厅里气氛紧张。韩方琢飞快地阅读完文件后小声问道:“师兄,这份东西有几个人看到过?”
“除了我和抱真。还有一位小把头,这小把头挺机灵,看到后马上找到抱真,抱真又立刻找到我,我一看事态紧急,给你打了个电话就来了。”王亚樵认真地回答。
郑抱真连忙补充道:“在法租界偷到这份东西地那孩子不识字,见到里面全是纸张文件以为没用想扔了。但觉得装文件的小皮箱子挺漂亮就带回交给了小把头,小把头是我门下的徒弟。两人我已经安排到苏州的堂口去了。”
韩方琢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为慎重起见还是安排他们来南京,我送那孩子到学校念书,那个小把头就让他进军官预备学校吧,就算是对他立功的奖励,两位大哥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