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将军!
受伤的黑旗军老兄弟们和新来的警备军新军战士们称呼各有不同,但心里的敬意那是绝对真实的纷纷围上来拉着这位在国内早就如雷贯耳声名远播的大英雄。
“刘将军在哪儿”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凄然响起,刹那熄灭了刘永福振奋的心情。
眼前是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小战士,已经没了一条胳膊,浑身的溅出的血液流了一地,眼见是活不成了。身穿蓝布大褂的医生没有外科经验(那时候还没有护士也没有白大褂)扎煞着手满面惨容却毫无办法的看着小战士的鲜血渐渐染红洁白的被单,医生们只能洒酒精和大量的白药为他止血,刚刚缠上的纱布也被立即渗透,生命,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渐渐远去。
“将军,他的腹部被弹片划了个大口子,肠子都出来了……咱们又不懂洋人的外科手术,所以……这会儿正回光……”
刘永福凝重神情分外严肃又带了些温情,一摆手制止了医生的诉说,赶忙弯腰伏在小战士身上道:“兄弟!我就是刘永福!有什么话跟我说!”
“我是湖南……人,老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一直没见过您,上次我给家里写信……还给我爹说呢……现在跟着刘将军打鬼子了,我……我看不见了,能摸摸您的……脸吗?”干裂的嘴唇喘息着喃喃自语,挥舞着双手的小战士目光已经有些放大还是锲而不舍的挣扎着起身被刘永福一把抱在怀里,
“在这呢!兄弟,你今年多大,叫啥名字?”竭力压抑感情的将军生怕哽咽声被听出来,不小心滚瓜般的泪珠还是扑簌簌落进枕头,划开了一片云彩。
“我叫刘豹,跟您一个姓……将军,我不识字,下回您帮着写封信给我爹,就说我在战场上没给咱中国人丢脸!今后请他老人家保重……我和弟兄们宰了七八个鬼子呢,我想他和娘,今年回不去了……让他退了孙家的亲,让人家再找一家……别因为我耽误了……将军,怎么这么黑,刚才的天上还有星星呢,对了,让他们一定好好活着,等将来儿子打败了鬼子一定衣锦还乡……给他们盖个大宅子……大宅子……告诉他们,我见到刘将军了……我……看见了,看见我们村上的路口我爹等着我呢……等着我呢……”头一歪,尚带稚气的侧脸倒在刘永福怀里,一个生命又消失了,英勇的灵魂被抽离**,飞向了冥冥世界。
刘永福像抱天使般小心翼翼的把小战士放平,四周寂静的有些怕人,他轻轻抚平战士依然睁大却失去光泽的双眼,看着平静好像沉睡的孩子还带着温馨的微笑,刘永福拉过一床被单盖上,颤抖着站直了身子深深一躬。
医务所里早已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士兵们或站或躺拖着病体从未有过庄严的向战友送上最后的敬礼,虽然大多数参差不齐。
“传令厚葬!从我的饷银里拨出500两银子寄给他的家人!立功将士表里记录在案!”悲怆不已的将军大踏步离开这里,奔向更为惨烈的战场。死亡,对于早就麻木的他犹如家常便饭般平常,但是今天一场极为普通的逝去又勾起了他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出了门他还在想,自己是否是个合格的军人。
战争中的军人是不需要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