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峻一怔,随即醒悟,点头称是。一时去车上收拾了一番,跳下来道:“况先生,外头风大,我抱你车上去吧。”况中流这回却不拒绝,任他将自己抱入车厢。周子峻稍一犹豫,又道:“况先生,你衣服还是湿的,我替你把衣服换了吧?我这里倒还有几套衣服……”说着又停下,只听况中流道:“好。”
这个回答大出他意料之外,倒让他不由一呆,随即回过神来道:“是。”一面手忙脚乱地替况中流将身上湿衣脱了。车厢内光线虽暗,但手指触感何等灵敏,他只觉指下肌肤虽是冰冷,但皮肤光滑肌肉紧实,肢体柔中带刚,横竖都不似一副老年人的皮囊。他心中嘀咕,却也不敢多问,好容易替况中流换好了衣服,让他躺好,这才掀了车帘出去,往火中又添了些枯枝,在车旁坐下,依着况中流之前教他的口诀重又运起功来。
十四、
好容易捱得天明,况中流也已醒了,周子峻上车将他抱出来,天光下二人对面一视都不由失笑。原来昨夜黑暗中看不真切,况中流的衣服穿的歪七扭八,中衣外袍都绞在一处。周子峻急忙重又替他穿好,一时只觉况中流看他的目光比平日温和了许多。他将火熄了,问了况中流知那溪中之水如今已可饮得,先去水边洗漱了一番,将水囊中灌满了水,这才回来依况中流之言将车弃了,将收拾的包袱并况中流一起放在马背上,牵了马往附近寻找藏身之所。一路上见树上桃子红的可爱,虽有昨日之鉴,一时却也忍不住,当下摘了一个用衣服擦了,一口咬下却是香甜满口,不觉大喜,回头对况中流道:“况先生,这边的桃子好吃!我摘几个等下给你吃。”况中流不置可否,他向来如此,周子峻也不以为意,一路且摘且吃,如此走了一段,却在一块斜凸出的山壁下发现了一个山洞。洞虽不甚深,内中却还宽敞,足堪容他二人。周子峻先拿了包袱进去将洞内清理了一番,才又转出来将况中流从马上抱下,将马放了。
他抱了况中流进到洞中,况中流看时,不但四下尘土败叶都清理了,甚至靠里地上还铺了毡毯,周子峻便将他轻轻放在毡毯之上。况中流忍不住道:“你这出门,带的东西倒多。”言下大有讽刺之意。
周子峻轻轻一叹,道:“况先生这回却猜错了,这东西却不是我的。张先生有病,怕冷,这原是他自己备在车上的。如今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却不好将它扔掉,只盼得有朝一日能够物归原主就好了。”语气甚是感伤。
况中流沉默了一下,轻声道:“他病得很重吗?”
周子峻道:“我看他脸色发青,每日里只是咳,一夜间总要咳醒个四五次。何况如他所说,若不是真病的厉害,他也不会急着找人送他回乡。”他苦笑一声又道,“我这趟出门,该保护的人没保护到,不该牵连的人却受了牵连,可真是……”稍稍一顿,又道,“要说此行唯一的幸事,大概便是遇到况先生了。况先生,你和我说实话罢。你根本不是什么老人家,也不是这副丑样子,你总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又老用腹语术怪声怪气地和人说话,你做什么弄这玄虚装腔作势地吓唬人呢?”
况中流哼了一声道:“我可从没说过我是什么老人家,你见歧公年老,便自作聪明地当我是个老人,那是你自己蠢,与我何干。至于我现下这副模样,你说这副模样丑吗?嘿嘿,这世上比它丑陋百倍的嘴脸多了去了!”
周子峻笑道:“是,是。想来前去黄泉谷求医问药的人龙蛇混杂,你若不吓唬吓唬一些人,只怕你不得安生。况先生,你从昨晚开始便没吃东西,我拿桃子给你吃?还是你先喝水?”
他说话间已收东西都收拾好了,一面拿了水囊过来,况中流虽不愿受他服侍,但此刻手脚无法动弹,无奈之下也只得就着他手中喝了水又吃了两个桃子。一时周子峻自在一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