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起那个凉儿的故事,从两个人初次相见凉儿被月季花花茎上的刺扎得哇哇大哭,到后来背着他跑到海边摸鱼差点被浪花卷走,爬上树去掏鸟窝却被一只猫头鹰吓得从树上栽下来摔断了腿,练功偷懒被师父罚站却偷偷跑去师姐房中放毛毛虫,之后被师父罚着在太阳底下扎马步弄得三天走不了路……
一些杂碎的事情讲下来,天都黑了。却见他一边说,嘴角一边噙着笑意,仿佛那些陈年小事就一桩桩发生在他眼前,那个顽皮的小少年慢慢地从一个稚嫩孩童长大成一个圆滚滚的意气少年,没什么本事还净惹麻烦,让大家都跟他急。他还特别的善良,凡是看到比他弱小无辜的人都会生出怜悯之心。他还特别的恶毒,凡是欺负他的人都被整得很惨很惨。
尽管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我也听得异常的认真,心里一边鄙视那个凉儿活得超级没用,一边却暗暗的羡慕还有人将他的一切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至少不像我,连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事情了,哪里还指望有别的人来记得我的事情呢!
最后,我看看外面覆着的皑皑白雪,长长叹口气,心里空荡荡的,但同时又觉得满足。于是道:“如果我是那凉儿,一定不喜欢别人这样说自己的事情!”
他挑眉看我的神色,结果却略微失望,道:“哦?”
我道:“你净捡他的一些丑事儿说,难道他就没有别的英雄一点的事迹么?”
他微笑道:“别的事,也是有的。”说罢,便看望别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那些别的事。
我听了大半天的故事,心里觉得充实,但是肚子却是饿了,忙跑去催厨房大娘做晚饭。回来的时候又想起一个事儿,遂将白天丹珠姐姐托我的那片牦牛角拿出来,对他道:“喏,这个是丹珠姐姐给你的。”
他结果那打磨光滑的薄片,有些不解地盯着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我道:“于蓝节的信物啊,只要在这个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再和心上人交换过来,那么这两个人就被达娃神绑到一起去了,谁也分不开。”
他略略一想,随即笑了,道:“这倒是个好东西。”
我耸耸肩,从屋子里翻出一把尖尖的小刻刀,坐到桌边挑明了油灯,拿出自己的那片想要刻名字。但是想了半天,我并不记得我是谁,村子里的人都唤我为神使,难不成我要刻上神使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