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里有个小后门,常年上着锁,季白曲起手指敲了一下,立刻被灰尘落了个满头满脸。上辈子这地方后来大概是被人撬开了,但现在确实锁着的,季白只得又从厂房里头退出来,绕过整个厂子往后走。
离厂房不远的地方有个小仓库,隐在这厂子常年无人打理的绿化带后头看起来甚为不起眼儿。仓库门上有把大铁锁,早就已经锈迹斑斑,季白透过窗户往里看,里头果然是成摞码着的钢材。
季白退后几步抿着嘴角,盯着铁门上那把大锁,现在身边儿什么工具都没有,大门打不开,他总不能砸碎玻璃翻进去,就算是能翻进去,他抱着那么一大堆沉重的铁蛋蛋也翻不出来了。
其实上辈子季白是会一点点开锁技术的,最简单的锁他都能打开。池晟柏锁他栓他太多次,这种老式铁索对季白来说简直是轻描淡写一盘菜。
可惜手头没工具。季白叹口气,四下找了找,找到一块大砖头,使劲儿朝锁头上面砸了几下,没想到这锈迹斑斑的老式锁还挺结实,转头都被砸的直往下掉粉末,这锁还纹丝不动。
上午八/九点钟季白又骑着个空三轮车回家来了,池小静就坐在院子里洗衣服,井水把她的手指头都泡的起了皱,小丫头眼眶红彤彤的,看着像刚哭过的模样儿。
“怎么啦丫头?”季白把车停在院子里,过去摸了把小孩儿的脑袋,顺手把她手里的衣服接过来接着洗,他这话虽然是冲着池小静问的,却是看着齐老头。老爷子这会儿没事儿人似的,正端着碗八宝粥蹲在门廊上哧溜哧溜的吃,碗里头还有几大块麻辣萝卜干。
听见动静老爷子抬头看了季白一眼,立刻朝屋里头喊了一声:“我家小子回来啦,我这眼不行了,瞅不太清楚,叫阿白给你看看。”
“阿白,你去洗把手,季白来给池家小子看看伤,把我那药酒拿出来,瞧这小子伤的都是个什么地方,季白你给他推两下。”
当季白看见光着膀子从屋里走出来的池晟柏的时候吓了一跳,他赤着上半身,肌肉线条匀称而充满了爆发力,腰身儿却还带着少年的轮廓,一双眼睛深而黑,居高临下地盯着季白看。
季白猛地低下头,脸颊上火烧火燎的。果然,回忆果然是不受控制的东西,这身子季白上辈子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几乎每次接近的时候这副身体上都是带着欲/望的,可却不知道他年少时候也是这么的,这么的青涩。
“啊呀!池家小子你怎么出来了,去去床上躺着去,阿白你把我薅猪毛的那个镊子拿来,给他把背后的玻璃碴子挑出来。”这时候齐老头一边喝粥一边大声喊,季白好笑,老头常常拿自个儿拨楞药材的器具以使用,医用镊子给他薅过许多次猪毛。
池小静听见声音从井边下来,跑到季白身边儿来,水汪汪的眼睛带着湿意,一副要帮却帮不上忙的可怜样儿。
池晟柏依旧站在门口不动,像是在等着季白,季白沉默了一下,朝他走过去,抿了抿嘴角说:“让我看看伤。”
然而池晟柏却并没背过身去,等季白走到跟前,一把将他扯过去,然后伸手关门。季白身后的池小静本来想跟进来,却被嘭的一声关在了外头。
池晟柏用力过猛,季白的下巴磕在池晟柏的胸膛上,又听见他关门,屋里连盏灯都没有,猛然间隔绝了天光暗下来,这感觉令季白不可控地想起上一世的一切,一瞬间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他猛地从池晟柏胸前抬起头,鼻端还是他带着少许烟草味儿的皮肤气味,他往后退了两步,皱眉看着池晟柏。
池晟柏看着小孩儿突然间像炸毛儿的兔子一样蹦出老远,这种不知所以然的防备姿态让他摸不清头脑,但现在明显不是细想的时候。他背后都已经麻木了,本来齐老头已经给他撒了点止血的药等季白回来,但刚刚他不知怎么听见季白的声音就跑出来,扯到了背后的伤口,现在还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汩汩的流出来。
“伤在后头,不太好看……”池晟柏说,伸手指了指自己后背:“我不想让小静看见,你害怕的话我可以自己弄。”
“我来吧。”季白抿了抿嘴角,抬眼看着他,晓得是自己反应过激,他去齐老头的宝贝箱子里头拿了药和纱布,让池晟柏趴在厅里的老藤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