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老太太的声音戛然而止,季白清秀俊美的小脸儿上此刻全是煞气,他一把抓住老太太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用力之大连自己手臂上的青筋都爆出来。
“要钱就闭嘴,否则一分没有,咱们慢慢儿耗吧。”
季白虽然人小,但这一下几乎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远远超过身体负荷。老太太年久失修的老骨头被他捏的咯吱作响,立刻杀鸡似的声调一扬到了制高点,然后噤了声。
季白这才猛然间松手,悄悄凑近了老太太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话。
“郑雍他爷爷的卖命钱,在孩子压箱底儿的肚兜里头缝着呢吧,连带着密码需不需要我告诉郑大山一声儿,免得你没几天好活了,脑筋不清不楚的给忘了。”
老太太立刻瞪着眼睛看着季白,心里头一阵气血翻涌,轻而易举的就被人拿住了脉门。她眼神里的战斗精神都暗淡了下去,看着季白的眼睛里头全是不可置信,她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就是怕郑大山一拿着钱就扔了她这老太太。
她活了这么几十年,老头子早年在工地搬砖给砸死了,事故方赔了点儿钱,而这钱加上她和老头子年轻时候的存款就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她就想着平平安安过完剩下的日子,连自个儿的儿子都不相信,没想到这么个生死攸关的大秘密居然让季白知道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两只黑眼珠子死死盯着季白,倒噎了一口气,干枯瘦弱的手掌捉住季白的袖子,眼里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恐慌。
季白轻笑了一声儿,从她手里头抽出袖子,拿出齐老头给的那本存折在他眼前晃了晃,贴着她耳边儿压低了声音说话。
“老太太,道歉吧,给我和我妈说句对不起,这钱就也是你的,”他一字一句地说,看着老太太老而浑浊的双眼,突然间心里头有种近乎畸形的报复的快意。
“我走了之后你真指望郑雍给你喂食儿把尿呢?醒醒吧老太太!说实话郑家那些人是个什么样儿你自个儿心里头清楚的很把,把你这剩下的没几年安安生生过了,你不是怕郑大山把你火化了烧成灰儿么,我今天就做做好事儿,当着大家的面儿把这钱交到你手里,告诉郑大山这是我给你的后事儿钱,别指望风光大葬了,有个坟包容身清明节说不定还能被谁捎带着看两眼。”
季白从来没想过自个儿也能嘴毒成这样,老太太手里的存折是他上辈子知道的,他从郑家出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过世了,郑大山后来拿到存折后她在郑家就愈发没了地位。她身体本来不好,这时候被他气得几乎倒不过气儿来。
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手心儿里都是麻木的,并且顺着季白的话往下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晚景凄凉,儿子和孙子都是靠不住的,还不如一个女表子的儿子给她打算的多和做得多。
她这样想并不是对季白抱着点儿感恩的心理,而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可怜,有那么一瞬间,老太太几乎要在这和季白的战场上大哭起来。
郑大山在屋里听着外头猛地静了,周围的围着的人突然窃窃私语起来,他拉开窗户往外看,看见自个儿老娘颓在椅子里,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郑大山吓了一跳,几乎是从屋子里冲出去。
于芳玲见到郑大山出现就吓的不得了,一直往季白身后躲。而季白就站在老太太身边儿,面无表情地看着踢拉着拖鞋就往外跑的郑大山。
“狗娘养的,妈,妈你怎么啦?!我弄死你个小兔崽子!”
郑大山从屋里冲出来,看到老太太的形象立刻觉着趾高气昂起来,好像自己一方终于得理了,眼神当中甚至隐隐有些激动。
老太太怎么样他只瞟了一眼就不再管,反而几步走到季白面前来伸手就要去抓他领子。
季白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听老太太大声呵斥郑大山:“住手!你个不孝子,这种女人留着也不安于室,离了就离了,你一个男子汉少了个女人还活不成了?!”
郑大山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老太太,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太太却耿直了脖子,声音嘶哑地大声宣布:“今天下午你就去镇政府把手续办了!大家伙给我们郑家做个证,从今天开始,咱们和她于芳玲再没半点儿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