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永昌侯效命于皇室,相爷娶了你娘,也效命于皇室,明妃更是嫁于皇上,最大的赢家……”百里墨夙也点头,应和,“明府的人的确是够蠢。”
“这事儿我不反驳,走了。”苏锦话落,嗖一声遁走,再出现时,又恢复女子装束。
只不过,一袭绿裳,又配着红木簪子,是真让人看得不赏心不悦目。
“换好了。”高处,一道声音似来。
苏锦脖子一缩,朝声音来源处看去,“我去,百里墨夙,你偷窥?”
“砌,就你那小身板,前没肉,后不翘的,爷怕伤眼。”
苏锦横眉一对,“就你那瘦竹杆似的,你以为就很好。”
“你竟然将爷的身体,看得这般仔细?”百里墨夙惊讶,目光灼灼。
夕阳金红色的光自天际处照射下来,似给他周身镀了一圈耀耀的光辉,眉目如玉,似在画中,轻轻涟漪。
一袭纤尘不染月牙白锦袍,更是,少有的潋滟风华,只一眼,便能叫人沁肺入骨。
而他此时,看着她,目光灼灼中无所波澜,可是她就是从那深深往往无所波澜中看到一抹暖色,似春天的光,似天地之前的一抹色彩,灼得她的心突然就是一跳。
“没什么好看的。”苏锦突然收回目光,转身,大步朝相府而去,也掩饰下心中一抹波动。
她,总归不会和这里的人牵扯任何关系。
她只想要在华九的身体一日一日衰弱前,找到先古之玉,修补她和华九的灵魂,回到前世。报那些血溅的仇恨,踩那些虚伪的头颅,举剑,为自己讨一个公道。这种仇恨与希冀,已经根深缔固,万不会让她动摇万分。
就连创使十方阁,也是为了让她和华九掩人耳目,庇护他们,活得更久。
所以,太子妃?
见鬼去。
百里墨夙,离我远点,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
“主上,苏锦小姐走远了。”一旁,高楼之上,行空出现在百里墨夙身后小声提醒。
百里墨夙身影没动,只是,俊眉下,一双黑如耀石的眸底,有着异样潋滟的光束在沉沉浮浮。
方才雾卫传来消息,上次他送回去的先古之玉,虽放于了族中祠堂,可是,最近异样连连,不止银纹闪动越发明显,而且,某一日,那玉中,竟似有人的气息一闪,如今,族中长老皆在参透,而她,也在催促他,早些回去。
可是……
苏锦,你别想甩掉爷。
“主上,你将来的妻子只能从族里选,你万不可……”半响,似乎斟酌许久,行空跪地道。
百里墨夙这才回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行空,声音,明显微沉,“你向来话多,却从不过问爷的事,今日,越矩了。”
行空面色一颤,一旁,天空也同时现身,也是一脸紧张,“主上,行空只是关心你,还请主上开恩,属下就觉得,苏锦小姐和主上配得不要不要的。”
“嗯。”百里墨夙点头,却随即一拂袖子,看着行空,“你回族里,不得我令,不可出来。”
“主上……”行空大急,然而看着百里墨夙云淡风情的样子,心知无转机,当下,只能颓败的垂头,“属下,遵命。”
天马见此,也只能退后一旁。
主上什么都好,世人眼中,皆以为主上权力通天,无忧无虑,可是,主上,最重要的事,却不能自己抉择。
只因为,他身上肩负着,百里一族的使命。
……
悄无声息的回到相府里,苏锦要发疯。
我去。
她吃的没捞到,百里墨夙也没有教训到,这到底是闹哪样。
打开门,院子外面闹哄哄的。
“怎么了,谁死啦?”苏锦开口就问。
一旁菊花忙走过来,小声道,“回小姐,不是谁死了,是方才来消息,说是太子一会要到府里来看二小姐,许是要在相府用晚膳,这不,兰姨娘就立马让人,加紧打扫,整理。”
苏锦轻嗤一声,“太子又不是第一次来,用得着这般劳师动众。”
“这是兰姨娘的未来女媚,当然不一样。”一旁,兰瑟递过来一张纸,一脸小脸郁郁的,显然极为苏锦不值。
苏锦接过纸,轻轻一知,“这就是丈母娘看女婿,总是要看对眼的。”然后,将兰瑟那张纸撕掉,“字太丑。”
兰瑟小嘴一撅,心神戚戚然,却是知道,小姐不过是不想让人寻到把柄,所以将纸撕掉。
“等下,如果太子到来,那毕竟是要准备许多好吃的。”话落,苏锦对着两人一摆手,“你们下去忙,我先睡会儿。”
睡……睡会儿?
兰瑟抚额。
菊花秀气的圆脸上,也是一脸呆,好像,小姐,特别喜欢睡觉。
不止她这样想,院子里其他丫鬟也这样想着。
当然,苏锦才没睡觉,此时太子还没有到,厨房必定是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少了几个点心,一只鸡的,没什么。
话说,她这相府嫡女,活得也真是太悲催了,连顿饭都吃不饱,还得去……偷。
而且,看着窗户,看着窗户外开得正好的兰花,百合,闻着,空气中,随风飘来的桂花香,苏锦莫名更憋屈。
什么时候,她出入的门,也变成了窗户。
我靠。
寻先古之玉也寻得是一次次失败,好在,如今总算是有些头绪,至少,这世间,她需要的那块先古之玉确实存在着。
苏锦跑到大厨房时,以她身手,拿到吃的,当然是轻而易举。
不过,这个鸡腿虽然味道不差,肉嫩香美,可是比起锦香楼的,真是差太远了。
这没有最好的,可以将就较好的,这一旦有了最好的,还真就……
哎,都怪百里墨夙这厮,抢就抢了,也不吃,还扔掉。
有钱了不起啊,暴殄天物,要遭天谴。
这世间,唯美人与美食不可辜负。
这般一想,虽然肚子饿得吐咕叫,苏锦也觉得犹如嚼蜡,干脆将鸡腿一丢,又溜出了相府,贴点胡子,画点眉,一个家里有点小钱的子弟就出现在了锦香楼。
锦香楼位于京中最繁盛的主道,此时非用餐正时段,客人也是络绎不绝,足可见,这家的手艺。
苏锦第一次来这锦香楼时,刚吃了一口就赞不绝口,好几次都试过,讨教秘方,不过,掌柜的说,这秘方是他主子独创,她磨了半天也没有磨到。
不过,说起来,这锦香楼幕后的真正主子是谁,她倒是真没有查到。
管她呢,和她又没有什么关系。
“小二,一只超大号的酱油鸡腿,再加一个你们的拿手好菜。”苏锦直接快意的招呼。
那小二看着苏锦,又指向她身后,“那,这位是和客官一起的吗?”
苏锦回头,看着跟游魂似的立在她身后的栾生,顿时一抚额,“一起一起,嗯,再多上一只酱香鸡腿。”
“好嘞,二位这边请,一会儿就来。”
苏锦带着栾生往一旁大掌角落里坐去,一坐下便小声道,“我说,你跟出来做什么?”
“我也要吃好吃的。”孪生说。
苏锦差点倒抽一口气,如此一本正经的说着吃的,还真是……画面好违和。
“你平时伙食不是挺好的吗?”苏锦压着声音道,“都有肉。”
“少了。”栾生平和的五官一拧,竟有些委屈之色,自从那日,你端了我一个肉菜之后,这几天,我的菜里只有五片肉,不饱。”
“我靠,这兰姨娘,竟然敢如此克扣。”苏锦一拍桌子,这几日,栾生太安静,她倒是都忘了他的伙食问题。
许是理亏,苏锦本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精,亲自给栾生倒本,“来,多喝点,这里的茶也是不错的,不过呢……”
“我没银子。”苏锦话未落,栾生便道,那模样看得苏锦顿时羞得后槽牙都紧了,感情在她这个护卫眼里,她是过得有多落魄,有多穷,连吃鸡腿的银子都想着要讹诈他的。
苏锦不生气,抚额,“你放心,我有银子,我有,我有。”
栾生这下像是放心了,身子坐得笔直。
而这时,小二也将菜端了上来。
浓郁的香味瞬间让苏锦五脏六脏都觉得满足了。
“走开。”苏锦正和栾生大快朵颐,便见二楼上,一名男子急匆匆的自楼梯处走了下来,锦袍华带,眉如刷漆,一表人才。
“公子。”紧接着,身后,一名小童拿着披风跟了上来。而在其身后,二楼一间客房的的门被大力拉开,一名中年男子走出来,眉目一紧,楼上,楼下,顿时无人敢再看。
“这不是……魏家长房老爷吗……”
“对啊,这个急匆匆下楼的,不是魏家的长房嫡孙吗。”
临桌有几名衣着光鲜的人在窃窃私语,可是触到二楼上那中年男人的眼神,也顿时住了嘴。
“你走,你今日若走了,就不要再指望着我。”此时,那魏家老爷指着那年轻男子的后背,怒气不掩。
苏锦嘴里动作不停,目光朝那魏氏长房长孙看过去。
魏英杰,她是听说过的,说起来,魏家曾经在百年前与明府也是京中楚国显贵,他们比明家幸运,并未有分崩离析,只是,几十年后,也日渐衰弱,而且,魏家是自始祖皇帝在时便已存在,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魏家如今人丁不旺,日渐中落,可是也比寻常府邸好了太多,其府中资产,比起相府,国公府,怕是也不能小觑,只是,不为官,为商而已。
而这个魏英杰,据说,却是魏家的奇葩,自小不经商,也不愿做官,总是喜些诗词歌赋,虽然受得魏家老太爷的宠,可是对于他这个爹来说,简直就是……
不过,也不关她事。
苏锦回过头去,发现栾生已经啃完了他的鸡腿,吃起小菜来,不得不惊叹,“真是厉害了我的栾生护卫。”
“你如果吃不下,也可以给我。”栾生眼神期切的看着苏锦手里的鸡腿。
苏锦才不让,大口咬。
“我从来就不指望着你,只盼父亲不要逼我才是。”而这时,已走至门口的魏英杰,硬声声道,话落,带着身后小童,就要迈步出大堂。
“来人,给我拦住他。”那中年男子是被激到了,顿时命令,瞬间,七八个护卫便将魏英杰给团团围住。
“父亲,你可真要逼我?”魏英杰,浓眉紧锁,转回身,与二楼的的魏家长房大爷对视。
魏家大爷显然被气得不轻,“你这个不孝子。”话声落,对着那七八名护卫一点头,“把他押上来。”
“是。”
几乎在瞬间,便打了起来,那魏英杰显然也是会功夫的。
而大堂中人,渐渐的也退到一旁,生怕殃及,毕竟,魏氏大家,谁也不想得罪。
掌柜的也不急,只是对着一旁的小二使眼色,然后拿着算盘拔弄着,“杯子全碎,一个,十文。”
“青花碟,碎一半,不可补,一个,十五文。”
“茶壶,桌椅……五十文……”
“……”
“噗嗤。”苏锦看着那中年发福的掌柜,不禁笑出声,“掌柜的,你家主子请了你,可真是大赚。”
中年掌柜这才看着苏锦,面色也不窘,反而颔首一礼,“小公子谬赞,只是维护主子的利益而已。”
苏锦点头,“好样……”苏锦的字还没说出来,便见一个碗向自己飞过来,若不是身后栾生接得快,她怕真要在这里毁个容。
“我靠,这是要殃及池鱼啊,掌柜的,改日再和你唠嗑,先撤了。”苏锦拉着栾生就要走,可是,刚千躲万闪的闪到大门口,便被前方出现的人挡住了路。
“住手。”紧接着清淡如水般的声音响起。
众人顿时看去。
大堂外,一名仆童扶着一名身长玉立,姿容清俊,却面色弱白的男子站在门口。
苏锦看着来人,目光一怔。
苏修染?
这个同父同母的哥哥,他对她不感冒,她对他,也向来不感冒。
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做什么,听说,那个便宜爹,还有苦瓜娘,天天没日没夜的派人请他回府,可他就像是在那院子里生了根扎了寨似的,生生不挪动脚步,她也打听过,他极少出门,一年里,难得出回门,过年过节也不相府的,今日,却……
而此时,苏修染摆了摆袖子,示意仆童退后,错过苏锦向酒楼内走去。
干净清爽的气息,就如与生俱来般,虽然病弱却自无人敢轻视。
当然,明月珠长得不错,丞相长得不错,所以,她长得不错,那她哥哥,自然也是一派风仪。
只不过,她现在这个装扮,苏修染是肯定认不出她的了。
哈哈哈,苏锦内心里小得意,拉着栾生就要走,还好,方才她聪明,把栾生的脸也给趁机抹黑了,而正错过他身的苏修染,脚步一顿,偏头,看向她,“兄台,我们,可认识?”
苏锦一摆手,“不认识不认识。”说完,拉拉栾生,示意他赶紧跟着走。
没曾想出来吃个饭,还能看出好戏。
不过,这魏英杰素日里不是挺能忍吗?她记得,儿时有一次,他随其爷爷进宫,皇上的七公主恶作剧,将一壶滚当的茶水给他倒去,他明明烫得眼睛都红了,却硬是咬着牙没有吭声。
当时,魏老太爷可是心疼死了,估摸着,对方若不是公主,必定要再倒回去,说起来,好像也是自那以后,魏府与皇上是走得越来越远了。
这事,当时,也是原主无意中窥见。现在想来,苏锦倒是有些羡慕起那个魏英杰,没有一个好父亲,却有一个好爷爷,疼他疼得可以不管皇权。
不过,那个魏家大爷是要逼着魏英杰做什么事,以至于,在众人眼前,就敢教训儿子?传言不是说,他很怕他老子,魏英杰的爷爷?
诶,等等,她都走了好几百米了,栾生呢?
苏锦当下回头,身后,空空,哪里有栾生的影子,再往远处一看,栾生竟还站在锦香楼外。
我靠,大哥,难不成你的爱好是打架。
苏锦当即又跑回去拉他,“栾生,走了走了。”
“苏锦,我对他,好熟悉。”栾生看一眼苏锦,却抬手指着酒楼时面的魏家大爷。
苏锦当即将他手按下,“别说你是他的私生子,没这般巧的事。”
“他的眼睛,很像……”
“很像?”苏锦也疑惑起来,看着栾生,“像什么?”
“头……好痛。”栾生突然痛苦的抱住了头。
而锦香楼里,显然打斗已经停止,而苏修染似乎正在和魏家大爷还有魏英杰说着什么。
以免让人生疑,苏锦再看看痛苦到迷茫的栾生,直接抬手,打晕,拖走。
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你可千万不能再给我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