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端着空空如也的酒杯退下,又一位老嬷嬷上前,将两个新人的发髻拆了,各剪了一束头发,放在一处,用红绳捆在一起,放进赤色绣和合如意的荷包,压在喜床上的枕头底下,说了几句“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之类的吉祥话。
徐牧之现在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听了老嬷嬷一连串的吉祥话,想也没想便说:“赏。”
于是一群丫鬟婆子蜂拥而上,都拣着好听的话说,还将宋如锦夸了又夸。徐牧之便吩咐道:“秋蘅,带她们下去领赏去。”
于是一群人跟着秋蘅走了。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不少。但那些女眷孩童却一同走上前来,拿出一早备下的布袋子——里头装的都是同心喜钱、五色彩果,每人都抓了一大把,笑嘻嘻地向两个新人抛掷。
女眷们都已成了婚,手上有分寸,抛掷的时候便着意往两人后头的喜床上扔。几个小孩子只知道好玩,那些枣子栗子桂圆花生便扔在了宋如锦身上,砸得她生疼。
徐牧之抬手挡在宋如锦前面,说:“你们砸我就行,妹妹身子弱,不禁砸的。”
妇人们又笑道:“这才刚成婚呢,就当心肝宝贝一样护着了。”
一众人笑闹了好一阵儿。大约过了两刻钟,门外来了个婢女,道:“世子爷,您该去席上敬酒了。”
正巧这时,靖西王妃过来了,徐牧之便道:“娘,你陪着锦妹妹,别让人欺负她。”说完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一屋子女眷又扑哧一声笑了:“哟,咱们世子爷还怕我们欺负他媳妇儿呢!”
靖西王妃却是向着自己儿子和新媳妇的,笑着说:“快别说了,新嫁娘脸皮薄,哪能由你们这帮刁钻的蹄子戏弄?”
此话一出,那些女眷纷纷不乐意了,佯装愠恼,嚷嚷道:“王妃有了儿媳妇就不记得我们的好了!还说我们是刁钻的蹄子!”
靖西王妃也不否认,笑道:“儿媳妇是新来的,又漂亮又乖巧,当然怎么看都比你们好。”
见宋如锦头上顶着沉甸甸的凤冠,脸上还带着妆,靖西王妃便唤来两个侍女,道:“快帮世子妃把脸洗了,换身轻便行头,再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两个侍女领着宋如锦去了隔间,帮她卸了一应发饰,打了热水给她净面——足足洗了三脸盆的水,可想而知早上那位张嬷嬷往她脸上刷了多少层脂粉。
两个侍女拿来家常衣裳——说是家常衣裳,但也是蹙金绣云霞翟纹的大红色锦衣,和喜服没什么两样,就是形制稍简单了一些而已。两个侍女正想给宋如锦换上,宋如锦就说:“让我自己的丫头过来服侍。”她不太习惯让不认识的侍女伺候着褪裳穿衣。
于是两个侍女依言退下,换了暗香和采苹过来。
换好了衣裳,又梳了个简简单单的发髻——仅用一根金簪子绾住。宋如锦揉了揉脖子,终于觉得自己的脑袋能自如活动了。
待她收拾稳妥了,先前那两个侍女才端着吃食推门进来,宋如锦问她们:“现在什么时辰了?”
“才过了戌时三刻。”
——已有些晚了。宋如锦便没有多吃,只喝了一碗甜糯糯的红枣粥。
而后便回了隔壁寝屋。左右闲着也是闲着,靖西王妃便将那些女眷一一引见给宋如锦认识,指着先前那个穿茶色罗裙的妇人,说:“这是你三婶婶。”
宋如锦唤道:“三婶婶好。”
三夫人笑道:“先前你带着一脸妆,倒看不清是什么模样,现在把脸洗了,才知道你当真生得不赖——怪不得王妃夸你漂亮呢。”
靖西王妃便说:“其实这丫头你也是见过的,先前她没守孝的时候,还经常来找华平玩呢。”
三夫人隐约有了印象,恍然大悟道:“噢……想起来了,原来就是她呀。我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靖西王妃又指着那个穿杏黄色褙子的年轻妇人,道:“这是你十婶婶。”
宋如锦便又唤道:“十婶婶好。”
十夫人说:“我也只比你年长三岁,你唤我一声‘婉娘’也是行的——叫什么婶婶,平白叫老了几岁。”
宋如锦也不知能不能叫得这么亲昵,便抿嘴笑了笑,没作声。
而后靖西王妃又指着剩下四五个美貌妇人,道:“这几个都是你十叔的贵妾。”
却没有挨个儿引见的意思。
宋如锦便识相地没有多问。
最后又把几个半大孩子认齐全了。此刻时辰已晚,女眷们领着孩子,纷纷找理由告辞。靖西王妃拍着宋如锦的手,道:“我先走了,你暂且歇一会儿,牧之应当很快就回来了。”
宋如锦乖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