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女眷都知道徐宋两家已结秦晋之好, 见他们二人躲在假山后面说悄悄话,长辈们便不由带着笑打量他们, 小一辈的则矜持一些, 互相谈天说笑,只不过眼光时不时朝他们望过来。
青娘扯着宋如云的袖子, 小声问道:“二妹妹旁边那个公子哥是谁啊?”
“是靖西王府的世子爷。”宋如云道, 担心青娘觉得宋如锦私见外男、行止不检,便添了一句, “他和二姐姐是有婚约的。”
青娘又望了过去,只见方才那个眼高于顶的谢大姑娘主动走到了宋如锦的旁边, 道:“再有两个月, 我就要出嫁了, 以后公主的伴读便只剩你一人。”
宋如锦点点头,“昱卿姐姐记得请我吃喜酒。”
谢昱卿难得红了下脸,“要吃酒你找靖国公府去, 同我说有什么用?”
“妹妹果真想吃喜酒?我带你去。”徐牧之洋洋得意道,“新郎官是我的同窗, 我和他说一声,他保管答应。”
宋如锦也不管届时能否成行,先应承了下来, “好,那就有劳世兄了。”
也不知青娘怎么想的,紧跟着接了一句,“世兄可否带我一起?”
徐牧之偏头看了她一眼, 问道:“你是谁?”
青娘默了好一会儿。在这个遍布诰命夫人、名门闺秀的场合,她确实说不出自己的家世。
宋如锦心里微微的不痛快,忖了半晌,替青娘答了,“她是我大嫂嫂的远房妹妹——我大嫂嫂是从登州府嫁过来的。”
“那你可不能叫我世兄。”徐牧之看着青娘,一脸正色道。
众人愣了愣,转念一想,顿时明白过来——远在登州府的曹家和盛京城的靖西王府,八竿子打不着,哪里来的世交之谊啊?
徐牧之又回眸笑看了一眼宋如锦,“只有锦妹妹能叫我世兄。”
锦衣华服的世家公子,骄矜起来也不显得盛气凌人,反倒平添了风流仪态,引得一众闺中少女心折不已。胆子大的直接拿徐牧之取笑,“你这会儿还喊锦妹妹,再过几年,就要改口唤娘子啦!”
只有青娘神色尴尬。宋如云嫌丢人,悄悄放开了她的手。不少贵女窃窃私语,讨论着曹氏的出身,间或传来“登州府商贾人家”这样的字眼。
曹氏脸色铁青,心中既恨青娘处事莽撞无礼,又恨徐牧之说话不留情面。
好在贵女们天南海北地聊着,很快就把这事儿抛诸脑后了。
这日晚上,宾客们渐渐散尽了,曹氏也打算回去,刘氏忽然叫住了她,“征哥儿媳妇,自打你进府,我还没有和你吃过同一席饭,趁着今儿我过生辰,你就坐下陪我喝一杯,咱们伯母侄媳妇好好说说话。”
曹氏正打算推辞,又听刘氏道:“等将来锦姐儿出嫁了,还不是得靠你们做媳妇的陪着解解闷儿。”
曹氏无法,只好坐下来,举起一杯菊花酒,笑道:“大伯母说笑了。来,我敬大伯母一杯,祝大伯母年年有今岁,岁岁有今朝!”
刘氏也举起酒杯,仰首喝尽,把空空如也的酒杯倒过来示意。
“大伯母好酒量!”曹氏赞了一句。
酒意渐酣,两人信口聊着。刘氏问道:“你和征哥儿成亲也满一年了,怎么还没有喜信儿?”
曹氏面色尴尬,“这种事……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还是要靠送子娘娘保佑。”
刘氏颔首,又问:“青娘的病可好转了?”
曹氏点头,“青娘自小体弱多病,底子本就虚,现在将养了一段时日,也堪堪把先前的亏空补回来了。”
刘氏看起来有些微醺,状似随意道:“我看也是。她今日的精神头就好得很,还跑到靖西王世子面前说笑呢。”
曹氏可算明白什么叫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她也是个聪明人,当即反应过来,“可不是。既然她病已好了,我明日就让她收拾收拾,早些回家去。”
次日一早,曹氏替青娘准备了盘缠,雇了一辆马车,直截了当地同她说:“你即刻就回登州府,我已给母亲写了信,她会想法子安置你的。”
青娘自然不肯走,软声央道:“瑢姐姐,不瞒你说,我是当真想留在侯府的。这里吃穿用都好,连院子里的花都比旁的地方开得漂亮。”
“留在侯府?怎么留?你存的什么心思,打量我不知道呢!”曹氏冷笑了一声,“你在府里作妖也就罢了,还妄想着贴上靖西王府的世子爷——你知不知道锦姐儿已经许给了他?单这一件,我大伯母就头一个容不下你!”
“瑢姐姐说这么难听做什么?”青娘怔怔道,“我今日只在那位世子爷面前说了一句话,瑢姐姐也是瞧见了的。”
“怎么?我还说错了不成?”曹氏提着音量反问。许是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过于严厉了,她又放软了态度,“大伯母掌管中馈,我和大爷的吃穿用度,还得仰仗她划拨。她嫌你碍眼,我赶你走,也实在是出于无奈。”
青娘见曹氏的面色和缓下来,不由燃起了希冀,期期艾艾道:“那……劳烦瑢姐姐帮我……替我向大夫人求求情,好歹也让我在侯府住到年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