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父亲从外面走来,伍雨薇立刻给了父亲一个大大的笑脸,道:“父亲,按照这份诏令,女人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您说,我去试试如何?”
伍秉鉴本能地反对:“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家,去考这个做什么?”
伍雨薇道:“可是父亲,按照唐律,可不止进士科,他们还有明经科和明算科。若是明经科,我还担心,可是这明算科,却可以试一试啊。”
没错,当初磨着伍秉鉴让她放了脚,她就存了这样的主意。作为伍家的小姐,她也接受了很好的教育,只是她自己也很清楚,以前家里给她提供优质的教育,为的,还是让她提升自身的修养,顺便给自己镀镀金,将来嫁个好人家。
如果是之前伍雨薇没有跟着父亲来到洛阳,她怕是会接受家族给她的安排,跟她的姐姐们一样,选择嫁人,相夫教子。
可是来了洛阳,看到那些唐人女孩儿们自由自在的模样,她心中也升起了这样的念头:作为女儿,她享受着家族的栽培之后,自然也是要回报家庭的,不过,在今天之前,她唯一能够回报家庭的,就是结婚生孩子。
可是她并不想这么过一辈子,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遇到一个跟自己的父亲一样出色又宽容的人。
如今有了另外一条路,而且一样能够给家族带来利益,她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如果是别的考试,她是没有信心的。可是,这个皂隶的考试,她却想试一试。
伍秉鉴听女儿这么说,立刻放下了脸,道:“胡闹,你养好自己的脚是正经!皂隶是什么身份,你难道……”
伍雨薇道:“爹~!大唐的官吏制度跟前朝都不一样!前朝这皂隶是贱籍,可是按照唐律,这皂隶一样能升官!爹~!女儿想着,就是要这一科去考才好呢!现在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来,因此考的人必定不多!等日后那些人回过神来,怕是又一个科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且,家里多一个做官的,给家里也能带来源源不断的好处,不是吗?唐人可不忌讳女人做官呢!”
伍秉鉴没有办法道:“可是你的脚……”
伍雨薇道:“这个考试,在三个月后呢。大夫也说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后,我差不多应该可以走路了。可以参加考试了。”
“可是你是女孩子,而这个皂隶,算是半个武职……”
伍雨薇立刻举起了诏令,道:“爹,你看,这上面也有文职呢!”
伍秉鉴无奈,只能应允。
好,就跟伍雨薇说的那样,既然唐律是这么规定的,也不忌讳女人做官,那么,女儿想去,那就去考好了。给家里带来好处是其次,女儿做了唐人的官儿,也是镀金,到时候给家里钓个唐人女婿,那才叫真的好呢。
这样一想,伍秉鉴也不再反对。
不过,既然伍雨薇想考这基层官吏,伍秉鉴就想再尽一下父亲的责任,至少,全程陪考,陪女儿走过这一关,那么,他在两广开设新式纺织工坊的计划,就只能委托别人去做了。
而这个人选,不用多说,就是顾盛。
伍秉鉴把顾盛请到房里,跟这位好伙伴好生商量了一番,第二天,就把顾盛送上了南下的船。顾盛孤身南下的时候,怀里就揣着那份文件和伍秉鉴的委托书。
而这边,伍秉鉴到底十分上心女儿这次的考试,他不但关心女儿的脚的痊愈进度,还花费了重金,求来好药,只为了女儿的脚能好得快一点。
等三个月后,到了考试的那一天,伍秉鉴送女儿入考场,结果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陪着家里的孩子来的。显然,聪明人不止他们父女俩,晋中也有很多人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而且,从考生的角度上来说,女子的数量甚至比男子还多些。
这一考,就是三天,也亏得考场提供现成的热茶、凉水和藿香正气丸,让考生们不致于在考号里面中暑。从考场出来之后,伍雨薇都怀疑,自己身上都馊了。
不过,伍雨薇对自己这次的考试很有信心:一来,考卷术数的比分很大;二来,基础的试题,那些经史子集部分,她都答上了;三来,典故的部分果然容易,所以她很有信心。
果然,这一次的基层官员统考,伍雨薇的成绩不错,甚至因为她在后面的术数,账本类的附加题上,她得了满分,因此被常平仓要去,做了一个见习小吏。而伍雨薇专业够扎实,账本做得干净漂亮,工作还努力,很快,她获得了升职,甚至比那些跟她一起考中的晋商家庭出来的女孩儿升迁得更快。
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