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已经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也顾不上周边的情况,只是愣愣看着季悯脸上被刮得极深,白肉慢慢淌出血来,他也不顾不擦,任它滴下,沿进衣领。季悯的眼尾更红了,嘴唇却是冷的,他缓缓开口,像是心肝在体内挤碎了,一字一字地压出去,全然没有平时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庄飞,你根本没有考上大学,你高二逃课,辍学,每一次去网吧,你的班主任都给我打过电话。”
“我那时候一个月收入才两千,留五百自用交租,余下的钱都给了你,盼你好好读书,好好上课,将来帮你家中承些担子。”
“即便接到这样那样投诉的电话,我都没有放弃过你,即便刚刚,哪怕你不在我面前演戏,哪怕你只是稍稍闭嘴。”
“你少假惺惺了!满口假仁假义,不过是看着自己一辈子不会有儿子,想把感情寄托在我身上罢了!”
“是!对!没错,”季悯声线已拉扯到极致,未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深深地看着庄飞,又透过他,看着身边一圈围着的,稚嫩的脸孔,最终眼神散了,不知道看到哪里去,声线也迷茫着,像悬在风中飘荡,季悯环视在场所有人,一字一顿地说——
“即便我是这样想的,难道,我这样的人,就非要一辈子无牵无挂,孤独到死幺?”
陈泽听不下去了,正好季悯也不再出声,只是攥紧了手,目光皱着,失望爆裂开来,直直戳着地上喘息的少年人。
陈泽的心好像被攥在那手里捏碎了,只知道自己抖着,却说不出话。他强制拉住季悯的手腕,边伸掌挡住他的伤口,边往圈外退,别人也纷纷给他让开路。
……
陈泽一路上压着火气,面色阴沉得像从地狱刚捞起,纵是路上有人好奇想问问,也被吓得缩了回去。
他跟季悯几乎是风一样闯进医务室,到达时,手掌中央沾上了一些血,他只是随手往身上擦了擦,去取双氧水和碘酒纱布来,将椅子拖得哐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