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妳最识货，我哥捨不得喝留给我的。好啦，分妳五个叶子。学长，也给你泡一杯吧！徽杭，妳看，我还没开封哩！」文京从厨房拿了三个印有威斯康辛大学的马克杯，从大象牌热水瓶沖泡出滚烫的水。

「奢侈啊！还有大象牌的热水瓶？水牛城买得到？我看美国同学都是直接瓦斯炉烧水，或者是用电瓶烧水。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大象牌热水瓶。好好喔！我都是用我室友的咖啡壶煮好热水，然后再去泡茶叶。水温都没有很强就是了！茶，还是要滚烫得喝才叫喝茶！」徽杭看到客厅角落处竟然有热水瓶，羡慕得一直摸着。

「这也是我哥给我的。我妈妈从台湾买一个新的给他，想说给婴儿泡奶粉用的。我嫂嫂娘家后来也带一个，一家不需要两个，就给我了。刚才聊到哪里了？学长碗都快洗完了哩！」

「学妹，妳刚才聊到拿到博士，才是苦难的开始。」锺学长挪挪他的金边眼镜，眼镜后闪烁的眼睛，似乎是双畏惧的眼神。

「没错啊！你们两个就一窝蜂的想拿博士，拿了之后，有什幺计画？徽杭，妳先说。」

「我想去大学教书，误人子弟一辈子。」徽杭看着泡在热水的茶叶，文京大方的给了她至少十五个叶瓣，是杯浓茶。她接着说：「学长要拿博士，也还不是想去大学误人子弟，不是吗？」

「徽杭这样说，叫我如何接话。说是的话，不是就承认我要去误人子弟吗？」

「对啊，那你们两个都觉得在大学除了误人子弟，没别的正事要做吗？比方说，不用研究？不用写论文？不用跟同事长官打躬作揖、拍马屁？不用选边站？站错阵营怎幺办？你们想看看，如果连个博士论文题目都找不到，那一旦进入大学里，研究是必然的工作，如果半篇论文都写不出来，你们打算怎幺办？」文京讲完后，徽杭听了一惊，她看看锺学长，刚才畏惧的眼神转为忧郁。

「学妹，为什幺妳会看这幺远？」锺学长放下忧郁，不解的问。

「学长，我哥哥说不能只看眼前，也不能只听父母的安排。父母再怎幺厉害，他们看到的，是过去的世界，他们不会预测到更远端的未来。尤其人在美国，一定要能看透周遭环境，而且，要能果决的下定决定。我哥当时就是喜欢写程式，他班上有人也是来混的，但我哥哥是真的喜欢他唸的学科。念硕士的时候，他有机会在电算中心打工，解决大家的疑难杂症，他发现其实大家的问题都是那几样，那个时候他就想，如果自己能有一家小店，能做自己爱做的事情，又能替大家解决问题，又能赚钱，不知该多好。他太太正好是学统计的，对数字非常清楚灵活。我哥哥毕业后，先留在电算中心当员工，不到几年，觉得都驾轻就熟了，就开始想说找店面。这段时间，虽然嫂嫂找不到工作，她也没嫌着，她一直花时间研究开店需要的资金、装潢、税务那些很烦恼的会计问题。他们是鲜少的连体婴夫妻。两个人都喜欢同样的事情，非常难得。」